对父亲冷血的失望,对失去妈妈的悔恨,这些都是他为发泄压力而寻找出口的理由。如果没有选择入圈,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成一个丧气且充满戾气的人,有可能自暴自弃、变本加厉,成为类似于他父亲一样令人憎恶的存在。但是他又时刻记得他妈妈清醒时和他说过的话——楠楠,不要对我感到抱歉。
——你没有伤害我,不要对妈妈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妈妈。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也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你,妈妈会保佑你遇到最好的那个人,不会成为妈妈的样子。
哪怕他被无力感和紧逼的绝望助燃着心中的火苗,他也强迫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来自家庭的温暖,所以他渴望有个人可以接纳他、疼爱他。直到遇到穆博延,他发现他能够更好地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举止,那些压力都会被暂时忘却,穆博延对他来说是太过特殊的存在,他喜欢并享受和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先生,我……”说了这么一通,于楠又开始后怕了。他只顾着讲自己的事情,却没有考虑穆博延愿不愿意听这些糟心事,没人会喜欢接收负面情绪。他磕巴着解释:“我不是让您同情我,我只是想说,就是,我刚才失态了。我并不是在生您的气,只是怕我变得这么脏,您会觉得很难看。”
就像他妈妈生病时说的那些话一样,让他也离远一点。
“正如您刚才所说,我可能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他看着穆博延的眼睛,“如果让您感到不满意了,您千万不要放着我不管。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和我讲道理,教导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听的……可以吗,先生?”
“我难道没这么做?”穆博延似笑非笑,“不逼你一下都不愿和我说清楚。”
于楠自知理亏,垂头道歉,“对不起。”
“失禁让你觉得难堪吗?”穆博延问:“或者是羞耻?”
于楠点头承认,“都有……以后不会了,我向您保证。”
“知道羞耻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你没有问过我,怎么就确定我不会觉得很漂亮?”穆博延扣住他的腰,将他转向旁边的试衣镜。镜中映照出两人紧靠在一起的模样,其中高大的Alpha向前贴到了Omega的耳旁,沿着伤疤走过的声音像是一道冗长的叹息,“小狗,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你能坚持成为现在的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第36章 成为家犬的第六天
于楠一直觉得这些年过得很糟糕,在听见穆博延的话后,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了。
他没有和同龄人一样热闹的交际圈,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爱他,到最后连被称为“家”的地方都没了他的一席之地。他就像是徘徊在世间的一只游魂,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找不到生活的意义,现在第一次有人肯定了他的存在,他甚至有了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
那不是委屈,更不是难过,而是一种舒畅,就像是堵了十几年的石头被一道温和的风吹成了筛粉,后方本来没机会见天日的瀑布终得从天而降,裹挟着凉风与彩虹席卷而来,一瞬间呼啸着穿透了他的身和心。
他的心跳短暂地停了,接着一下比一下剧烈,骤然飙升到浓烈的情愫似是要连同那颗心脏从胸腔里蹦出来,奔向正微笑抚慰他的男人。
在被某种冲动冲昏头脑之前,他克制地从镜子上收回目光,慢慢地将脑袋搭上穆博延的肩。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穆博延比他高太多,哪怕被对方抱在怀里,想做到这个举措也必须将头垂得很低。当额头贴上柔韧的布料,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皮肉下血液流淌的声音,这一刻他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思绪却仿佛被麻痹住,最终万语千言还是凝成了简单而又沙哑的几个字:“您真的特别好。”
于楠之前也和穆博延说过类似的话,但如今语气中却掺杂了更为复杂的感情,就像他从最初的肉体吸引做开端,而有了现在更深的情感追求。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试图伸手去触碰对方看起来平静的眼角。他的动作太小心了,就像面前的是一件他从懂得感情起就不断在寻找的宝物,因为过于珍惜而不敢制造出动静,不等意图完全敞露,手腕又自然地落回原位。
对于突然而至的二次评价,穆博延只是如常地笑着。他仿若并未察觉到那种微妙的氛围,只伸手揉了把于楠的头发,“再抱你一会儿,我们得离开了。”
……这就结束了?于楠掀了掀还略带湿润眼睫,明显停顿了一下。见穆博延单手从口袋里取出方才震个不停的手机,看起来是在回复消息,他斟酌着开口询问:“先生不需要我服侍吗?”
一直存在感很强的下体还没有软下的征兆,穆博延神情却坦然自若。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随后收回了视线,简洁明了道:“不需要。接下来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除了庄瓯一条接一条骂他的消息外,桑茂在期间也给他拨来了一通电话,见他没接便改为了短讯。
从内容上看不是什么大事,电视台最近计划做一期医疗纪录片,特地来询问他是否愿意出镜。桑茂了解他的性格和处事作风,直接替他婉拒了这种邀请,但又招架不住对方退而求其次的采访请求,只好问他能不能抽出半小时回医院一趟,一方面是面子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对医院和他个人都有好处。
看着于楠明显带有遗憾的脸,穆博延又不禁感到好笑。他掌心贴着对方大腿往下滑落,最终贴着膝头揉了两下,“疼不疼?”
于楠愣了一下,低头才看见裙摆下的膝盖青了两片。他也不知道那些淤青是怎么来的,可能是这两天跪的,也可能是刚才不经意间撞到了哪儿。他本来血管就脆弱,再加上身上的痕迹消得慢,只不过看上去恐怖了点儿,实际上没什么大碍。
他不在意地摇头,“不疼的,先生。我没什么感觉。”
穆博延又轻轻碰了碰才收手,倒没再说什么,只起身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座位上。于楠控制不住往他略显皱巴的裤子上看,怎么瞧都不像能见人的样子……不等再一次进行反思,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的包里没装多少纸巾,这试衣间里更是没有毛巾或水一类清洗的工具存在,难不成还要麻烦这里的前台送一些过来?或者拜托刚才和先生认识的那位设计师朋友?他抿了抿唇,倒不是说不好意思,只是会觉得尴尬。正当他沉浸在思考中时,穆博延已经开了门上的插锁,捡起衣服随意地向他招了下手,眉眼边还带着舒展开的一抹懒散,“过来,Puppy。”
于楠下意识迈出了脚步,随穆博延来到刚才的女款展示架边。他还稍微忐忑了一下,以为穆博延想让他再挑点儿别的女装,但对方只是伸手在架子上不断摸索,不知叩下了什么机关,原本光整的一面墙竟然随着滚轮转动的摩擦声旋转起来。
等沉闷的声响完全停下,他才看清墙后竟然是一条狭长的过道。
过道两侧空空荡荡,暗柜的凹槽里倒是摆放着几双不同材质的拖鞋。昏黄的灯光和甜果味的香薰将这里赋予了不少暧昧的气息,他甚至在入口处看见了像商店一样的圆形金属货架,上面摆放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盒,除润滑剂外无一不是Beta专用的避孕套。
由于Alpha的特殊性摆在那里,现在市面上生产的大部分避孕套都是Beta专用。于楠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但这么多不一样的种类摆在一起带来的震撼不容小觑,其中有一款还能在射精时模拟Alpha成结,这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等从拐角处转弯,一间装修得与酒店休息室相似风格的房间清晰呈现在眼前。
双人床摆在最中央的位置,一面与床同宽的镜子镶嵌在天花板上,旁边酒柜里放着高高低低的玻璃瓶。不过整体空间不算宽敞,没有窗让它显得有些压抑,至少于楠个人是不喜欢这种发闷的地方的。
“知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吗?”穆博延拉开浴室的玻璃门,边随口问着边在一旁置物柜里挑拣起清洁用品。
于楠大致上有猜测,但不敢乱讲。他察觉不到有人生活的气息,四周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花瓶都没有。插几朵娇艳的仿真花很简单,随手挂一幅风景画也不难,但这里的持有者明显感觉没那个必要,他不需要讨进出这里的每一个人,目的早在最初就明晃晃地展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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