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不到两个月时间,轨迹一班崽崽们见面次数不多。
期间,宿宿去司净公司找过他,他和大人一样,西装革履坐在庄严的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大堆需要查阅的资料,忙得脚不沾地,别说玩儿,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需要他学习和了解的东西太多了。
宿宿去过两次就没再去了,那里工作氛围很严谨,看司净那么忙,他也不好意思坐着玩儿。
暑假即将结束之际,《轨迹》最后一期节目录制。
今天结束后,司净要回挪威,再过两天其他人也要回到学校上课。
尽管即将分别,大家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该吃吃该玩玩,好像明天还会再见一样。
傍晚,众人互相道别,没有想象中的悲伤,还有许多未来再等着他们。
将所有人送走后,宿宿骑电动车载司净回酒店。
这段时间司净一直住在离宿宿不远的酒店里。
“你下去吧。”
到酒店门口后,宿宿停车,对后座的司净说。
司净没有行动,手臂圈着他的腰,说:“我送你回去。”
宿宿抿唇,没应答,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行驶。
到小区后,两人下车,司净沉默地看着宿宿,说道:“你上去吧。”
宿宿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晚了,你回酒店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司净停顿许久,没有像第一天那样拒绝,轻轻点头说了句:“好。”
宿宿松了口气,“走吧。”
他们没有再骑电动车,徒步走出小区。
“明天早上就走了?”宿宿问道。
夜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竟觉得有些寒冷。
司净“嗯”了一声,“早上七点半的飞机。”
宿宿无声点头。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是距离和时间太短,他们想说的话太多,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再见面就成年了吧。”
“嗯。”
“至少还有三年。”宿宿自言自语道,“十年都过了,三年而已。”
司净听后不言语。
宿宿垂落在身侧的手被握住,冰凉的手指突然接触到温热的掌心,手臂蔓延起生理性的鸡皮疙瘩。
宿宿低下头,回握他的手,汲取属于司净的一丁点儿温度。
“到了。”
明明他们已经走得很慢,却还是走到了酒店门口。
宿宿把手从他掌心缩回来,吸了吸鼻子,凉气好像顺着鼻腔滚进肺腑,“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早点睡一觉。”
司净站在路灯下,摇头说:“收拾好了。”
“那回去休息吧。”
司净不再说话,沉默地拒绝了宿宿的话。
“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宿宿盯着他,司净垂着眼帘,睫毛在脸颊投出一片阴影,无法窥探其中情绪。
太晚了,司净明天七点半的飞机,酒店距离机场一个多小时车程,应该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像是怕宿宿拒绝,司净重新拉起宿宿,手指下像缠绵的钩子,沿着他的指尖滑到掌心,眼中闪动星稀微光,如果被拒绝,就要碎了。
四目相对间,明知不该这样,宿宿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司净神情肉眼可见变得轻松,攥紧他的手,转过身,沿着他们来时的马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月光洒下一层寒霜。
他们走得很慢,不时驻足看向四周,天色越来越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冷吗?”司净问道。
暑假结束,天气转凉,夜风吹来时,如同一盆凉水泼在身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宿宿摇头说不冷。
司净没有应答。
宿宿问:“你冷吗?”
司净道:“不冷。”
“听歌吗?”宿宿问。
司净点头:“好。”
宿宿从书包拿出有线耳机,将其中一只递给司净。
耳机里放着节奏缓慢的抒情歌,耳机线在悬空在他们之间,在隐约月光下,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沉寂在身边蔓延,不知几首歌过去,他们走到小区门口。
门卫亭里亮着灯光,保安大叔趴在桌上小憩。
他们保持沉默,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司净,我好像明白你之前说的话了。”宿宿侧过身,靠在路灯杆上,抬头看向司净。
头顶光线朦胧,让宿宿的五官看上去极为不真实。
司净眼神沉沉,“什么。”
宿宿说:“你说见了一面,就会想一直见面。”
他们中间十年没有见面,如果告诉他还有三年才能见到司净,宿宿能够坚持下去,无非是多等三年。可是偏偏他提前看到了司净,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耳机里温柔女声唱着一首情歌。
司净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啊。”司净叹道。
“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宿宿语气有几分不容置喙。
司净应允,两人转身,继续走向来时方向。
“饿了吗?”
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司净驻足道。
“嗯,有点儿。”
两人走进超市,在里面逛了一圈,买了些零食和水,回到前台时又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离开超市后,他们在路边长椅坐下。
“今晚好多星星啊。”
宿宿咬下一口肉丸子,说话间嘴里冒着热气。
司净低头把他没吃完的丸子吃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
宿宿说:“我们至少三年不能一起看星星了。”
司净“嗯”了一声,“喜欢看吗?今晚陪你多看一会儿。”
宿宿仰望夜空,放空表情,借着月光只能看清一个轮廓,看不清表情。
“喜欢啊,你陪我做什么事都喜欢。”
“司净,你看见月亮了吗。”
“看见了。”
“我不信,你指给我看。”
司净抬起手,指着夜空又大又圆的月亮,“看见了吗?”
宿宿一下把他的手按回来,惊讶道:“你不知道不能指月亮吗?她晚上会趁你睡觉偷偷割掉你的耳朵!”
司净顺着他的话说:“那怎么办?”
宿宿说:“简单啊,月亮婆婆记性不太好,明天就把你忘了。所以你今晚千万不能睡觉,不然耳朵会被割掉。”
那轮月光下,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似乎是还未离别思念就发了芽。
“月亮在哪里?”司净突然问。
宿宿指着天空,扬起脑袋,“那里啊。”
“啊!完了,我也指了月亮,婆婆今晚要来割我耳朵。司净,我们都不能睡觉了……”
宿宿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同时脸颊传来一道柔软触感。
司净靠得很近,右手按住宿宿肩膀,身体倾斜,温热气息流转,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宿宿脸颊。
宿宿身体僵硬,如同羽毛般的吻飘进他心中。
“宿宿,三年,再等我三年,好吗?”
他的声音和羽毛一样轻,好像重一点就会把宿宿吓跑。
宿宿眼眶有些热意,低头压下喉间翻滚的哽咽,“嗯……”
那夜,月光比平常亮,宿宿从头看到了尾。
从酒店往返小区的路,他们数不清走了多少遍。
宿宿和司净都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一整晚送来送去。
早晨五点半,宿宿把司净送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上车前,司净拧眉叮嘱道。
“知道了,你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到挪威了告诉我一声。”
“好。”
“回去吧。”
“知道了。”
宿宿站在马路边,目送汽车渐行渐远,转身踏着天边微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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