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之从包里拿出小礼盒,把形态各异、纤薄漂亮的树叶“日记”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手机响起来。
宋拂之看着来电显示的“时章”,不禁咧了咧嘴。
“喂。”宋拂之用肩窝夹着手机,一边飞快地给礼盒打蝴蝶结,一边听电话。
“你找到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找?”时章温和地问。
“我我找到了。”宋拂之保持声音冷静,额头都冒汗了,“不用你上来,我马上就来了。”
“好。”时章说,“不急。”
时章说着不急,宋拂之越是急。
真怕时章因为太热心,突然从身后窜出来,那宋老师真的能犯心脏病。
宋拂之把打包好的礼盒塞回包里,拭了一下额角的汗。
准备撤退的时候,宋拂之突然顿了顿。
他看到旁边,时章的桌上摆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个信封已经在这儿躺了几天了,宋拂之一直没动过,也没问过时章。
但现在,他看到信封下露出了彩色的一角,应该是一张照片。
宋拂之把这张照片抽出来,看着陌生的一家四口,女主人拥有和时章相似的五官。
于是他立刻明白了。
宋拂之翻到背面,看到那段文字,方才急吼吼的心脏像是被灌进了一盆水泥。
时正霖好像很喜欢用这种照片的形式操纵人心,给宋拂之匿名寄了时章的过去,发现没用,现在又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时章。
真低劣。
这些天来,时章偶尔的出神,也得到了解释。
宋拂之垂着眼把照片放回原处,走出了书房。
“东西找到了?”时章扭头问。
宋拂之“嗯”了一声,举起手里的小罐子:“答应给老妈带的蜂蜜,忘记放哪了,找了半天。”
时章笑着开玩笑:“笨。”
风拂过脸颊,宋拂之看着窗景,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一片慌乱。
时章开着车呢,分神问他:“怎么了?又有什么忘记了?”
宋拂之冷静地说“没有没有”,心里却在狂跳。
——那些写真集,他放回抽屉里面了吗?
当时太急了,他忘记自己收回去没有了。
宋拂之一阵窒息,心里想着只能等晚上回家的时候赶紧冲回书房,趁时章反应过来之前,把书塞回去。
虽然时章迟早要知道自己喜欢章鱼老师,但是让他亲眼看到自己收藏了那么多写真集,还是觉得好羞耻啊啊。
宋拂之默默抓狂,安慰自己,还好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应该不存在有人提前回家的情况,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宋拂之又渐渐放下了心。
老宋定的餐厅环境很好,俩孩子踩着时间到,却发现二老早就在包厢里坐好了。
刚见到人,老宋就笑起来:“小时,生日快乐!”
王老师指着桌边的位置:“来,坐坐。”
时章笑着说“谢谢”,欠身坐好。
很快就上了菜。
老宋很有品味,点的菜色香味俱全,时章很诚挚地夸。
说是生日宴,其实不过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聊些家常话题,气氛很轻松。
时章习惯了,吃饭间一直在给宋拂之夹菜,鱼也会顺手扒了大刺再给他,动作熟练自然。
老宋看不下去,皱着眉敲了一下宋拂之的杯子:“像什么话,今天时章的生日,你还要人家给你夹菜?”
宋拂之“唔”了一声,左看右看,只好把碗里那筷子鱼肉再夹回给时章。
一桌子人笑起来,时章还装模作样地说“好吃”。
快要吃完菜时,包厢突然“咔”地停了电。
阳光被窗帘隔绝在外,屋里陷入黑暗。
时章下意识握住了宋拂之的手,另一手扶住身边老宋的胳膊,安抚道:“没事,我出去看看……”
话音还没落,桌上霎时燃起一豆烛光,在昏暗的屋里温暖地跳跃。
宋拂之反手拍了两下时章的手臂,轻轻唱了句:“祝你生日快乐——”
视线逐渐适应光线,时章看到桌子中央放着一个蓝莓蛋糕。
王女士和老宋也跟着宋拂之一起打拍子,轻快地唱生日快乐歌。
时章微微张着嘴,眼眶发酸,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喔!”宋拂之唱完了歌,笑着凑到时章耳边:“许愿吹蜡烛!”
时章默默许了愿,吹灭蜡烛,在亲人们的欢呼声中,哑着嗓子垂眼说:“谢谢王老师,谢谢宋叔叔,还有……我的拂之。”
宋拂之握紧他的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怎么叫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老师和叔叔啊。我爸妈不是你爸妈啊?”
“啊。”时章声音又哑了一层,很沉。
爸爸和妈妈,每个人都叫过成千上万遍,时章却从小几乎没叫出口过的称呼。
王女士拍了宋拂之一把:“哎呀,得了,人家爱叫啥叫啥!”
宋拂之执拗地看着时章,说:“不管你叫什么,但是你有家了,一直有一个家。”
时章笑着“诶”了声,说:“好。”
眼圈有点红,丢人。
不像三十六岁的硬汉,只是个终于归家的男孩。
第66章 晋江独家66
时章拿着刀切蛋糕,老宋在旁边笑着问:“时章喜欢蓝莓口味的吗?”
“嗯。”时章点点头,稍微看了王女士一眼,淡笑着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蓝莓蛋糕。”
“那宋小子没乱说哈。”老宋点了宋拂之一下,“我们问宋拂之你喜欢什么蛋糕,他说你喜欢蓝莓的,我们还不信来着。因为拂之从小就喜欢蓝莓的,我们怕他诓我们呢。”
宋拂之干笑两声:“哈哈,其实……我确实说的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他转向时章:“你也喜欢蓝莓啊?”
时章点头,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给了王惠玲。
“这事儿我好像还没说过。”时章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王老师一眼,“这还是因为王老师来着,王老师估计不太记得了。”
王惠玲挑了挑眉。
宋拂之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时章:“说说。”
讲起原来的事情,时章总是不太自然。
他顿了顿才说:“高中那年过年晚,寒假也放得晚,学期末最后一天恰好是我生日。”
“别的同学都回家了,邻居小混混们在校门口找我茬,我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面跟他们打了一架。”时章语气很轻松,把细节轻飘飘一笔带过。
“快打完的时候正好被王老师碰到了,王老师那时候可凶了,神兵天降,他们都跑了。我被王老师抓到学校医务室上药,然后王老师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王老师扶着下巴:“啊,我好像想起来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宋拂之,眼神有点复杂的歉意。
“您记得呀。”时章弯了弯眼睛,低下头,“那晚王老师和我聊了很久,从我起伏的成绩,到……家里的一些事情。我当时真挺混蛋,老师问我什么,我还不好好答,摆着臭脸装逼,让王老师花了好多时间。”
王惠玲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时章继续道:“王老师拿着我的档案,告诉我说,’学生’那一栏填的是我时章的名字,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爸,我的未来在我自己手里。”
“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时章轻轻闭了闭眼。
宋拂之:“妈……”
时章笑道:“档案上有我的生日嘛,王老师当时注意到了。那天聊到很晚,我准备回家的时候,王老师叫住我,给了我一个小的蓝莓蛋糕,还对我说生日快乐——说真的,那是我第一次在生日收到蛋糕。”
时章从小就混蛋,很难管。
以前的老师都是象征性地管管他,只要不伤害别的同学、不闹出大乱子、能升学,就没人想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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