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章伸手,接了传单,于是宋拂之也停了下来。
传单上的标题很醒目:“预防「性传染病」,保障家庭幸福。”
原来是性病防治宣传月。
搞宣传的大娘看了看时章,又看看他身边的宋拂之,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厚?”
宋拂之点了点头。
大娘有点方言口音,和颜悦色地问他们:“你们有做过性病检查吗?”
宋拂之愣了愣,紧接着觉得这也没什么可羞耻的,于是坦然地摇了摇头。
身边的时章说:“没做过系统的检查”。
“哎,那你们得了解了解啦。”
大娘展开一本宣传册,给他们讲了STD的疾病分类,病因,症状,还有传染途径。
她的语气一直很坦然,充满科学态度,她说即使真的患上了性病也不要觉得羞耻,这就和吃坏了肚子一样,需要及时求医,也要定时筛查。
“尤其是同性恋人,要更注意一点的呀。”
刚刚大娘详细地科普了很多传染途径,涉及到各种人体器官和性行为方式。
宋拂之知道这是科学的知识,如果是他一个人听,他一定大方坦然地听,但现在身边还站着个时章,宋拂之莫名感到一丝别扭,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
可能是因为时教授气质太正经了,清淡如水的一个人,欲望压根沾不上他的身,说这些像是在冒犯他。
更何况他们俩还没很熟,站在一起听这些,让宋拂之耳朵有点发热。
没想到时教授认真地点点头:“嗯,会注意的。”
宋拂之在心里缓缓打一个问号,你注意,和谁注意?说得跟真的似的。
大娘探身去储物箱里拿东西,顺便跟他们聊天:“你们谈多久恋爱啦?”
两人一起静了下来。
那种局促感又翻了上来,宋拂之感到如芒在背。
这问题根本没法儿答,因为他们不仅没谈,连认识都没多久。
虽然快要结婚了,但他们也确实没在谈恋爱。
空气有些凝滞,大娘感到有些奇怪,顺嘴问了句:“你们不是男朋友吗?”
宋拂之没开口,时章先看了宋拂之一眼,回答得有些迟疑:“嗯…不太算。”
大娘眉头一蹙,很快问:“炮友?”
“不是。”
宋拂之这次否认得很快。
“找不同的性伴侣不犯法,也不必遮遮掩掩,但从健康角度来说确实不提倡。如果同时拥有多个伴侣的话,要加倍地注意安全。”大娘正色道。
大娘显然觉得宋拂之的否认是羞于承认事实,类似的患者她见过很多,约炮后染病找她咨询,却对炮友的关系吞吞吐吐。
毕竟这俩成熟型男虽然一起散步,但神态动作并不像恋人一样亲密。
大娘从储物箱里摸出来一盒东西,三支装的安全套,递给他们:“这是宣传赠品,保险套可以减少感染危害,春宵一度更要注意安全哩,否则害人害己。”
靠。
宋拂之看着这盒东西,血液全往头顶冲。
真得澄清了,再不说就洗不清了。
“阿姨,您误会了。”
时章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道:“我们不是短期性伴侣关系,我们快要结婚了。”
大娘一愣,几秒后,脸上的严肃被笑容取代。
“嗨,你们早说呀!害我扯了那么多不相关的东西。”大娘笑逐言开,嗔怪道,“我刚刚说的什么炮友男朋友……你们别介意哈。”
时章微笑摇摇头:“没事的。”
大娘啧了一声:“快结婚了,那就是未婚夫呀!”
“未婚夫”三个字让宋拂之心头一热,一个正经又浪漫的词。
他自己甚至都没意识到,他是时章的未婚夫,时章也是他的未婚夫。
因为他们没有求婚,没有订婚,没有任何仪式,只是一起买了戒指,买完之后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宋拂之完全没有什么他们即将结婚的实感。
这位刚认识一个多月的教授是他的未婚夫,宋拂之默默加强了一下这个认知。
宋拂之下意识看了时章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对视了两秒钟,他们一起把目光移开了。
“你们要结婚了,那做了婚检没有?”大娘问。
婚检就是婚前身体检查,从重大疾病、遗传病到性传染病都会筛查一遍,目的是为两人婚后的身体健康做保障。
这个宋拂之还真没想到,他摇摇头:“还没做过。”
大娘的操心劲儿又上来了:“哎哟那可得做一个啊!为了双方的健康着想,是吧。”
“一般大医院都可以做的。”大娘拿出一册宣传页给他们,“这是婚检指南,各大医院的地址和注意事项上面都有,你们拿去看。”
时章伸手接了,封面上画着两个人,中间一颗粉色的大爱心。
两人道了谢准备离开,大娘喊了声“等下”,把保险套往前一推,麻溜道:“这盒你们也拿着,早晚用得上。”
大娘太实诚了,宋拂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什么时候用?什么地点用?谁用?
这个产品对于他和时章现在的关系来说还是为时尚早了。
虽说心中莫名羞耻,但宋拂之都三十多了,不至于看到盒套子就要尴尬脸红。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拿起盒子,从容地笑笑:“阿姨太周到了。”
宋拂之动作自然地把小方盒子塞进了衣兜,时章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表情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礼貌地和大娘道谢,道别。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了一会儿,在红灯前停下,时章摇了摇手里的宣传册,问:“宋老师,准备做吗?”
宋拂之挑挑眉,觉得时教授这话说得有点歧义。
反正都老大不小了,宋拂之实事求是道:“这要看以后……”
——这要看以后我们做不做,以后做,现在才比较有做婚检的必要。
此做当然非彼做,现在的做是做婚检,未来那个做字的后面,要加一个“爱”。
然而看到时教授镜片后那温和又正直的目光,宋拂之突然就说不出口了,话卡了一半。
……总感觉是在冒犯名校教授。
“以后什么?”时章追问。
“没什么。”宋拂之随口掩过去,反问他,“时教授觉得要不要做婚检?”
他们之间好像几次都是这样,互相问对方意见,谁都不会独自做决定,可谦让,可礼貌了。
“我觉得可以。”时章道,“系统地做个体检总没有坏处的。”
“嗯。”宋拂之点点头,“同意。”
两人在周边逛了逛,去菜市场帮王老师采购了一些蔬果,往回走的时候宋拂之突然“噢”了一声。
“我记得这旁边新建了一个大型公园,我自己也还没看过,要不要顺路去看看?”宋拂之问。
时章答:“当然可以。”
宋拂之现在还不知道,他在不久后就会后悔他的这个提议。
新建的公园很漂亮,面积很大,靠着湖边,杨柳依依。
两人沿着林荫小道往前走,没牵手也不讲话,但氛围挺惬意。
前面远处有一大块空地,很多人围了一大圈,时不时还发出喔的惊叹声,好像在看表演还是啥的。
再走近点,时章说:“那边有人在玩滑板。”
宋拂之想都没想就接了个:“酷。”
“你喜欢玩滑板?”时章问。
“那倒不是。”宋拂之笑笑,“只是觉得会滑板的人挺酷的,想玩得好很难,要技术也要勇气。”
时章轻松道:“那去看看。”
围观群众们正好爆发出一阵欢呼,滑板青年从坡上风驰电掣地冲下来,中途腾空跳起,滑板在空中进行了360度旋转,然后人稳稳地落回板上。
年轻人笑容很张扬,滑行动作舒展,脖子上的金属项链反射出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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