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三年半。
如果失去这一段工作的话,还差...难以估计的时长。
付斯怀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闹钟时间,然后将脸埋进被子里。
翌日一早,付斯怀起床先泡了两杯咖啡。准备去门口浇花的时候,发现赵师傅又早早在这候着,于是也顺手给他带了一杯。
赵师傅照例给他分享了一根烟,清晨的鸟叫声中,付斯怀打听着:“今天这订婚宴在哪儿办啊?”
“南山公馆,”赵师傅回答他,“听说筹备花了快七位数呢。”
“那咱俩今天怎么都得多吃点,”付斯怀勾了勾嘴角,“这位Angela之前跟隋烨熟吗?”
注册结婚以来,隋烨其实很少跟付斯怀谈论自己家事,而赵师傅已经在隋家做了十几年司机,所见所闻都丰富一些。
只是赵师傅明显没听懂这英文单词,揣摩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今天的女主角:“没怎么来往,也没什么过节,就普通亲戚吧,听说也是做电影的。”
等到付斯怀把花花草草都照料好,隋烨已经从楼上下来,刚一露面就给付斯怀震住了。
隋烨今天穿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褐色深V西装完整勾勒出身材轮廓,中间系了一条软硬适中的印花腰带,锁扣上还缀了一圈细碎的宝石,一条细长的金链围绕脖颈在锁骨中间结了个扣,然后垂在胸肌间不明显的沟壑中。
这造型比起订婚宴更像是去走红毯的。
付斯怀在惊诧中脑回路拐了个弯,自动联想到刚才赵师傅那句“听说也是做电影的”,瞬间又茅塞顿开。
今天阮存希也会到场。
没等付斯怀对这只孔雀作出什么评价,对方抢先挑剔:“你抢的哪位房屋中介的西装?我记得之前有给你订做过。”
这不刚好给你开屏做陪衬吗,付斯怀腹诽,面上敷衍答道:“不怎么合身。”
南山公馆正如其名,就在南山山腰上,隐秘又奢华。莱万特沿着环山公路行驶,埋进繁密的树林中。
公馆入口不是常规的厚重木门,而是用藤蔓编织成的环形装饰,白色绸缎从门口延伸至场内,布置得华丽又暗含巧思。
付斯怀随着隋烨步行至宴席草坪,察觉到来自四方的视线迅速袭来。
没办法,哪怕在动物园里,孔雀园门口也是游客最多的。
Angela是个瘦高个,在礼服中显得格外素雅,提着裙摆迎上来:“表哥,你们终于来啦。”
“路上堵了会,幸好没误事,”隋烨递过去一个黑金色的礼盒,“订婚快乐。”
“谢谢,快去坐吧,他们都到了,”Angela接过礼盒,随手递给旁边的服务生,视线转到付斯怀身上,在称呼上犯了难,“以及这位...”
付斯怀从容接道:“叫我小付就好。”
隋烨的位置被安排在左前侧,付斯怀边走边观察,发现连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心定制的天使造型,难怪赵师傅说花了接近七位数。
其实以隋烨的身家,婚礼规模应该在这以上,不过他们当年并没有举行。在领完证之后,付斯怀主动提出不必大费周章,隋烨也欣然同意了,只是在下次家族聚餐时带了付斯怀到场,突兀宣布自己已婚。
当时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跟生吞鸭蛋似的,而今天付斯怀再度看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只是还不能一一对上号。
“诶,”他凑近了些,低声问隋烨,“我们那桌最右方那个人是叫...”
然而问句倏然中止。
他的左手传来一阵烫人的热度——隋烨的手指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宽大的手掌完全覆盖住付斯怀掌心的肌肤。
第五章 舞蹈
付斯怀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被他牵着走。
直到被牵引到座位上时,他才终于醒悟隋烨这番举动的原因——阮存希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圆桌左侧,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套装,刚才被一道纱幔遮挡住了。
霎那间付斯环百感交集,这两位高高在上的成年人,怎么闹起别扭跟小学生似的,还故意跟别人亲昵来刺激对方。
“烨哥,过来坐,”阮存希旁边一平头男性招呼着,“等你好久了。”
这位付斯怀勉强认得,姓许名陵,算是隋烨发小之一,正是当初问隋烨婚姻有没有其他规划的人。在这圈人里,他是唯一对付斯怀敌意外露的,其他人或多或少保持着边界感,但许陵对付斯怀的反感毫不掩饰,估计在他心里付斯怀就是攀权附贵借机上位还不知道中了什么狗屎运大计得逞的典型。
“堵车了。”隋烨简单回答,先后替付斯怀和自己拉开椅子。
“我们刚才还聊到你呢,”许陵散了根烟过来,“今天穿这么精神,要见谁呢?”
隋烨摆摆手,没有接那根烟:“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
全程把付斯怀当空气。
付斯怀倒也乐得悠闲。订婚仪式没有安排隆重繁复的环节,Angela和她的未婚夫端着杯香槟在隔壁随意闲聊,搭建的精致展台上摆放着一个五层蛋糕,后面的投影也用花环围绕住,正循环播放着两人的甜蜜视频。
一段舒缓的音乐引入,连接着文艺浪漫的空镜,下雨天,露台,花园,先是Angela孤独前行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停留了一只蝴蝶,于是下一个转场,蝴蝶变成了一只带她前行的手,向着前方一路狂奔,字幕也在这时候打出——“爱是暗度陈仓的陪伴,也是亘古长明的灯塔”。
很好的剪辑思路,转场很顺滑,不愧是搞电影的。
付斯怀工作脑发动,准备偷拍下来以供日后参考。
“...之后再说吧。”
正当付斯怀思考如何偷拍时,隋烨闲聊的声音在耳边骤然放大,下一秒付斯怀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肩颈,整个人瞬间僵直。
还没反应过来,隋烨的手已经伸到腹部,手指过分修长,优雅地替付斯怀解开那枚纽扣。
——被付斯怀忘记了的西装礼仪。
这些规矩终归还是不熟练,付斯怀半晌回过神,低声开口:“谢谢。”
隋烨没接话,手却从纽扣攀升到衣领,替付斯怀抚平了两个褶皱。
“想什么呢,”隋烨手还停留在锁骨,不经意问他,“问你喝什么,也不吭声。”
“我都行。”付斯怀垂着眼睛。
隋烨也不再追问,把面前那杯斟满的红酒与付斯怀的空杯子对调,然后又随手替他自己斟上。
“马尔贝克干红,”他顺便嘱咐道,“度数不低,悠着点喝。”
等到隋烨坐正,付斯怀的身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还真的让他飙上戏了。
付斯怀抿了口酒,搁着玻璃看见许陵视线横穿过来落在他身上,而阮存希侧着头说话,表情摸索不清。
半小时后开始上甜点,加了黑松露的冰淇淋。Angela也带着未婚夫晃悠过来,她换了一件敬酒服,客气地称呼了一圈,最后停在阮存希身上。
“好久不见了希哥,”她轻巧地与阮存希碰了个杯,“听说你上个月在塞尼亚岛?”
阮存希表情矜持而礼貌:“嗯,拍片在渔村呆了两周。”
“谁的片子啊?”Angela好奇道。
阮存希回答了导演的名字,许陵补充道:“就是去年得奖那位,不是科班出身,听说早些年做旅摄的,现在没有条条框框的人反而能做出东西。”
“也不完全,”阮存希委婉道,“不过确实挺偏执的,一组镜头能磨一下午。”
Angela兴致勃勃地追问:“有看到极光吗?”
“当然,山峰和极光都很美,”阮存希回忆着,“原本导演还想在峡湾多拍半个月,但经费实在耗不起了。”
许陵晃着手里的酒杯,看似无意地说:“再拉投资呗,隋总今儿不刚好在场,你俩这关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周围响起附和的笑声。
阮存希平静地尝了口酒,不慌不忙道:“总归是不讨喜的文艺片,就不拉隋总下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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