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真的是……”孟懿支着脑袋,“我都佩服他了,到现在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秦月章心里虽然痛恨晏如害死了自己的好友,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漂亮青年,身上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在心理学中曾经讲到,童年经验对于人性格的塑造是有着决定性作用的。他刚好在做这方面的课题。
他看过晏如的资料,但文字是死的,人是活的。
晏如究竟在坚持什么呢?尸体又到底被他藏在了哪里?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为了得到家属的谅解书?这在国外不是没有过相关案例。但在国内似乎这一套行不通。
忽然,审讯室里的青年猛地抬起眼,阴鸷的视线穿过他的刘海,刺破玻璃,与秦月章的眼瞳对上。他的视线如划过夜空的闪电一般,带着震颤人心的力量。
那一刻,秦月章的心狠狠地撞击了胸口一下。
这很危险,他知道。
但越危险,越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是单向镜,秦月章几乎以为晏如在看着他。
很快,晏如转过头,与陆安弛对上。他张嘴说了句什么,然后大笑起来。陆安弛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里面张扬癫狂的笑声顿时倾泻而出。陆安弛从门内出来。
孟懿迎上前:“师傅?”
陆安弛脸色不善,关上门将笑声隔绝:“干闹腾,还是油盐不进。”
——
学校四楼的男厕所,是我一度最恐惧的地方。
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人,这个世界原本没有规定懦弱是一种错。
可在很多人眼里,却不是这样的。
晏如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你们把我堵在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垃圾话的吗?”
另一个男声响起,嗡嗡地穿过木门,应该是周新:“晏如,交到几个朋友了,腰杆都直了嘛。你信不信,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继续出名!等到时候,看谁愿意跟杀人犯的儿子在一起!”
我胸口窒闷。我很早就认清了人类的情谊脆弱而不长久。每当他们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也就意味着这段友谊走到尽头。
我以为现在的我会毫不在意,可竟还是会生气怨愤。
周新以为会激怒晏如,至少晏如也会有情绪波动。但晏如只淡然地说:“那我可以走了吗?”
“我看他是欠抽了。”一道嘶哑的嗓音,然后随之而来的是肢体摩擦的声音。
里面打起来了?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晏如一个肯定会吃亏。
那些在山里跑惯了的孩子,最知道打哪里会让人痛。
里面有吃痛的呻吟,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我分不清是不是来自晏如。
我该什么时候进去呢?
应该在他最绝望最狼狈的时候。
我静默地站在走廊,视线往下。顾蓝山渺小的身影左右张望着,挠挠头。他察觉到什么,忽然间抬起头。我赶紧缩回走廊下他的视野盲区。
等我再去看的时候,顾蓝山已经不见踪影。他应该已经上楼来了。
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
我立刻返身,抬脚用力,毫不客气地踹在厕所的木门上。
“啪!”
巨响。
门重重地砸到墙壁,然后反弹回来。里面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而僵住,全都看向我。
晏如也看我。
他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侧脸不知道被谁抓破了,头发也凌乱得很。
比我们从火车下钻出来的时候还要狼狈。
不过……地上躺着的四个少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周新靠在墙边,捂着眼睛,另外三个也是挣扎着站不起来。
“秦月章!”晏如眼前一亮,两三步上前来,“他们想霸凌我。”
我:“……”
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三个少年见我进来,自觉得尴尬和丢脸,互相搀扶着起身。
我说:“你把他们打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群少年有可怕的力气,无论我怎么反抗,都会被整得鼻青脸肿。后来我学聪明了,就索性不反抗了,因为结果都一样。惹毛了他们,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我是正当防卫。”晏如眨了眨眼,又侧过脸来,把被抓伤的地方展露出来,“而且我也挂彩了。”
我竟破天荒从他神情中看出了委屈!
如果说他这叫挂彩,那四个少年应该是算死过一次了吧。
周新冷冷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晏如,你等着吧!看我不整死你!”
如果是以前的我说不定会为这句狠话而烦恼。但晏如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上课铃早就响过不知道多久,课肯定是迟到了。一到上课的时间,学校里走动的人就很少了,我以前特别喜欢在这个时间段溜出教室,好像这样就可以躲避开全世界。
“要不要去天台坐坐?”我指着晏如清洗后依然青紫的脸,“你这样回去不好。”
晏如说:“一般学校的天台应该上不去吧?”
我一顿,说:“我们去看看。”
教学楼的楼梯直通天台,不过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有一道铁门驻守。很多人或许看到落了锁的铁门就会以为进不去,实际上那锁早就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撬坏了,只是挂在那里做个摆设。
“可以进去!”我装作惊喜的样子,回头对晏如挑眉,示意他跟上。
教学楼的天台很空旷,只在边缘围了一圈栅栏。地面水泥的夹缝里生出了很多杂草,让这里更像是一片无人区。
我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面朝着山的方向。
“痛不痛啊?”我指着他的嘴角。
我其实只是走个过场,象征性地关心一下。痛不痛,我比他更有发言权。
谁知晏如竟点头,直截了当地说:“痛。”
“……嗯?”谁刚刚一脸风轻云淡?
晏如解释:“我对着他们喊痛,是对他们行为的正向反馈,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但是你不一样。”
我反问:“我哪里不一样?”
“你是真的关心我的人。”
我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是他想象力太丰富,还是把我表现得太好了。
晏如忽然凝神,注视着我的眼睛:“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每次他们为难我的时候,你看起来比我还愤慨。”
是吗?
晏如眉眼柔和,黑色的瞳孔里全是我的倒影。他确实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像一颗黑曜石,敛着无尽的光彩。而现在,这颗宝石里只有我。
莫名的灼烧感从胸腔烧起来,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被包裹在心脏里,一突一突地撞击胸口。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恐怕很难不生出些绮思。如果他用这招去对付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小男孩,恐怕无往不利。
我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我们也算是朋友吧,谁也不想朋友被欺负。”
虽然这些都是假的。
“只是朋友?”晏如惊讶。
我反问:“不然呢?”
他沉默片刻,笑着转过头,盯着远处青葱的山川:“咱们也是准备过死同穴的,应该算……挚友吧?”
“行啊,挚友。”
他醒来之后,想到现在说过的话可能会狠抽自己两巴掌。光是想象那个场景我就想笑。
阳光倾洒下来,我们躲在栏杆的阴影里。不远处的山川郁郁葱葱,偶尔有几只鸟飞过,但很快又隐没在茂林里。
忽然,晏如轻声说:“他们说的话你是不是全听到了?”
他知道我在外面?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直接承认。
我飞快地别过脸,坚定地回答:“没有,只是听到一小部分骂你的。”
晏如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我又说:“你听到那些话,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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