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进了雪城大学的阶梯教室,兜里其实揣着刀的。
简妮不是为她的儿子而骄傲吗?那我就毁了她的儿子。
她是推动我人生走向暗无天日的一双手,那我也要狠狠地报复回来。
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了秦月章。
他站在高高的台上,衣冠楚楚,意气风发。他讲的东西我听不懂,如我这样高中肄业的人,听不懂也很正常吧。
明亮的光束投注在他身上,他侧脸冷峻到不近人情,却又偏像我看不太懂的英文电影里,那些向人间投下不经意一瞥的神明。
真是好看的一张脸啊,我在心底里惊叹。紧紧藏在怀里的刀柄,被我掌心的汗水给濡湿了,很难抓稳。
我默默想,一会儿我要下手,绝不能因为害怕而划花了他的脸,否则就是大罪过一件。
我等到了讲座快要结束,学生稀稀拉拉地在悄悄退走,我也跟着起身往台上走去。
我在脑子里策划着一切,甚至想好了被抓捕时的说辞。我一生默默无闻,烂在泥地里也无人问津。站在聚光灯下被抓走,或许可以成为我唯一的“高光时刻”。
紧张到极点,竟然很平静。
只是没想到,在上到台上时,被保安拦住了。
谁能告诉我,大学的讲座里居然有保安?
我还要往前冲,被两个保安一起拦住:“现在还不是合影的时候!”
秦月章忽然低头看我。他说:“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疑惑吗?可以现在提出来。”
他的视线专注地聚焦到我身上,我便呆住了。
很久很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请问秦老师,杀人犯的儿子,也会成为杀人犯吗?”
秦月章略一蹙眉,或许是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他把话筒放到嘴边,清亮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教室里。
“这样的说辞毫无根据。如果让父辈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那这样的人生永远都是可悲的。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困于过去,而是在经历泥沼后,仍有翱翔天际的勇气。”
我只是在困于过去吗?可那样的过去,又怎么让我放得下。
我有一刻很惋惜,之前从来没有人与我说过这些。
手一松,刀柄立刻滑开。
莫名其妙的,我改变了我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秦哥:一句话让一个男人为我放下屠刀,听懂掌声!
第54章 探谋
“医生,你听我说!”顾蓝山的嗓音沙哑,激动之下还带着颤抖,“雪境里面出事了!嫌犯和秦月章互换了身份!”
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医生瞥了一眼顾蓝山,不为所动地又“嗯”了一声。
“你懂不懂这个严重性啊!许总很有可能会被晏如给算计了!”顾蓝山被对方的轻描淡写给惊到,眼睛珠子大大瞪起。
哎,他们这群医生,怎么会理解暴雪的东西。他得去找别的帮手!
顾蓝山被半搀半拖着带离了实验室,一出门就看到蹲守在门外的孟懿。
“孟警官!孟警官!”顾蓝山大声喊道。
孟懿站起身,见顾蓝山看起来还很虚弱,但嗓门却已经不小。他迫切地问道:“顾先生,你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你和齐女士醒来了,可他们三个还在雪境里?”
顾蓝山喘息两声,说:“雪境里出事了,嫌犯和秦顾问的身份互换,但许总还不知道!”
“什么?!”孟懿大惊失色,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直觉此事不简单。
“你,你快帮我通知技术员,尽快协助许总!”顾蓝山本就是耗尽心力,吊着一股意志坚持到现在。说完这些,还不等孟懿追问,两眼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两个护理人员顺理成章地把他带走了。
与顾蓝山相比,齐幼萱就要稳重许多。她拒绝了护理人员的搀扶,独自走出实验室。
“齐女士,这里面……”孟懿挠脑袋。
齐幼萱苦笑一声:“顾蓝山说的都是真的,但你放心,许总没有他想的那么蠢。”
她从清醒过来时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些技术员和护理人员对于顾蓝山的话都无动于衷,只一味要带他走。
这显然不同寻常。
许黯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中途曾经清醒过,他会不会交代过什么呢?
齐幼萱回头,看着慢慢合上的实验室的金属门。
三台操作舱还闪着灯光,显示着它们还在勤恳地工作。随着大门合上,一切视线都被阻挡。
“去例行检查吧。”护理人员温声提醒。
“好。”齐幼萱随着他们前行。
微曜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和魏钦州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如果钦州真的是被微曜科技所害……
齐幼萱一步一步慢慢往前,目光变得坚毅。
——
火灾这件事,在雪花村这样幽僻而乏善可陈的,一年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地方,很快就会被人画蛇添足地传道出去。
每个人在啧啧感叹之余,又都会加上自己的臆断,再传向下一个人。
传到最后,这件事竟然变成了那年那个被我爸害死的小女孩,来复仇纵火,目的是干掉我爸唯一的血脉。
这个说法,实在荒谬。
我听完之后,冷冷地想,就算是复仇,也不应该是来找我。
雪花村本来就不大,内村和外村相隔也就一个山头。我的家被火烧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外村去了。
外村,就是我的养父母陈大鸿和晏艳的家。
秦月章被一群村民劝说,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被许黯然拉着去了后坡僻静处。
“秦顾问,接下来麻烦了。”许黯然担忧地说,“晏如的防守意识很强,在梦境里有很多具象化的表现。我怀疑这场大火就像之前的火车侧翻一样,是为了自我防护而产生的。”
哦,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可以自我说服,我也乐得不用找借口。
我担忧地说:“那怎么办?我们不能一直被动下去了。这段时间,我们是被晏如牵着鼻子走,还损失了顾蓝山和齐幼萱。”
许黯然叹息一声:“对啊,这回和以前的情况不同。以前我们的服务对象都是心理有疾病的普通人,这回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失误也很正常。”
我垂下眼睛想了想,说:“许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许黯然沉吟片刻,说:“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很有风险。”
我心头一动,试探着说:“你说来听听。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能完成任务,我也甘冒风险。”
“秦顾问果然有大局意识!”许黯然抬头欣然道,“由你入雪境,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这个时候还要打官腔?
许黯然顿了顿,说:“根据我们这么多年的实践经验,心门再封闭的患者,在生死面前,也会很容易被击溃防备,吐露心声。”
就像是之前我对齐幼萱做的那样吗?只可惜我得到的答案只是她骗了我。
“所以呢?”我接着问。
许黯然说:“如果能制造一个濒死的环境,说不定能够让他开口。”
我蹙眉:“之前的火灾吗?”
“那还不算足够危险。只有重伤之下,意识处于清醒和梦境之间,才算是真正的濒死环境。”
话题终于接近了我想要探知的地方。
我说:“我记得培训时曾经说过,如果在梦境中死亡会直接清醒。而如果什么……”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下,装作冥思苦想而不得的样子。
“如果意识全部清醒时在雪境中死亡,会发生危险。”
“我当时就想问,具体是什么样的危险。”
现在许黯然能够依靠的人只有我一个,告诉我,总比他一个人行动强。
许黯然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息,抬头盯着并不真实的天空。半晌,他垂下头说:“当意识全部觉醒而死在雪境里,会陷入意识洪流,对大脑有极大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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