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微曜科技”,我余光瞥见晏如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那是一种如条件反射般的无意识,由某种特定词语触发的身体反应。
这个时代进入知识经济,掌握精尖技术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金钱财富。微曜科技算是我们国家精尖前端科技的代表,没有人不知道微曜。
正是因为微曜科技自雪城起家,总部设立在雪城,听说这几年雪城还沾光承办了好些科技峰会。
我挑起眉,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厌烦,嘴上却说:“厉害!我就特别敬仰你们这些做科研的,脑瓜子灵光!今天这趟火车坐值了,说不定以后你还可以带我们参观参观微曜科技大楼!对吧,晏如?”
晏如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没有接话。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单薄的眼皮低掩着,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仰慕,也没有嫉妒。好像“微曜科技”在他面前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东西。
不,准确地说,是仿佛他根本就不了解微曜科技,不知道它是什么,所以才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怎么可能呢?这几年微曜科技风头正盛,虽然是私有企业,但知名度已经达到了国民级,老人小孩都能侃上两句。
我心里正疑惑,忽然列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硌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的巨响。然后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车速在降低。
我掀起飘窗,外面风景缓慢向后腾挪,最后竟懒洋洋地停滞在了车窗里。
火车停了下来。
坐个火车也不能消停。
男乘务说:“火车因为各种原因临时停止运行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尽量准时把各位送达目的地。”
话音一落,又一声清脆的“滴——”传进了我们所有人耳朵里。
车厢的大门咧开一个豁口。
男乘务惊喜又如释重负地冲我们说:“乘客们,车厢门已经开启,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做好安排,如果想要回到自己的车厢请注意脚下。”
齐幼萱缓缓站起来,对我们微笑着说:“我先回车厢了。”
我随意地冲她摆摆手。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想到那节拥挤的车厢,嘈杂的人声和混着口水的橘子,我就觉得餐车的环境简直是天堂!
我宁愿再多在餐车里待一会儿,至少这里还有个俊俏小伙子和我说话。
可谁知,晏如也收拾东西站起来,似乎也是要离开。
我挽留道:“你不坐一会儿了?”
我自我感觉我们应该聊得挺投机吧!
直到他站起身,我才发现晏如身形很高,可能会比我还高出半个头去——我就不自取其辱地站起来比较了。
我便又想不通了。他脸蛋俊俏,身材也不错,polo衫下隐隐还有肌肉的轮廓起伏,干什么不比摆地摊强?
晏如垂着眼睛,俯视着我。从他黑色的瞳孔里我竟看出了一丝嘲弄:“你口才这么好,再去找个人搭讪就好了。还愁找不到话搭子吗?”
我一愣。
他什么意思?
我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和那件与他形象气质格格不入的polo衫,暗暗琢磨着。
他生气了?还是嫌我话多?
算了,也就是无聊找个人打发时间罢了。
我环顾一圈,发现餐车没剩几个人。我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便把餐盘放进指定的位置,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我的车厢。
我路过走道时,注意到了那个从我进来开始,就一直趴在餐桌上休息的男人。
他还和我进来时一样,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伏在餐桌上,只用一个后脑勺对着我。如果不是他的后背有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突发什么疾病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趴这么久,手不麻吗?不过,还是别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我停驻的脚步又继续往前,朝着我来时的车厢而去。
第3章 变故
玫瑰怎么会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呢?
但有人就是这么做了。
冬天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发生了震惊雪城的特大玫瑰杀人案。在雪城大学的古槐树操场、雪城公园的情人碑、雪城广场的牧羊少女雕像处,被人接二连三地抛撒下浸染了人类鲜血的玫瑰花。
这些地方都是雪城的公众场合,每天都有巨大的人流量。由此可见凶手之高调猖狂,丝毫不把国家法纪放在眼里。
此案在雪城引发了恐慌,也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人们茶余饭后,虽然心有余悸,却还是隐隐好奇地猜测着凶手的身份。
警方高度重视,局长陆安弛判定为一桩恶性故意杀人案,迅速成立专案组,排查全市的天网监控系统。可是凶手却好像对警方的监控范围很熟悉似的,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案情一度陷入僵局。
唯一的进展是法医鉴定给出结果,玫瑰花上的血迹,都是来自同一人。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出现的受害者只有一个。
民众对于案件迟迟未告破议论纷纷,警方倍感压力,对这个隐藏在黑暗里的狡猾的凶手恨之入骨。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这个冬天即将过去,最后一场大雪落下帷幕的时候,一个清癯的人影出现在警局门口。
“我叫晏如。”彼时青年站在白炽灯下,背着光,惨白的光线从他的脸侧露出来,刺到坐着的值班民警脸上。
民警还没来得及问这个脸色苍白却阴柔漂亮的青年有什么诉求,就听到他接下来慢条斯理却骇人听闻的话。
“我就是玫瑰杀人案的凶手,我来投案自首。”
——
我回到了来时的车厢。
嘈杂的声音没有停止,就像是被人设定好的背景音乐一样。
那个小孩儿还在湿漉漉地吃着橘子,我只是走了这么一会儿,地上已经攒了一大堆橘子皮,甚至我的座位上还多了一块暗黑色的不明印迹。
我脸上肌肉抽动,拧过头不忍再多看一眼。
本来只需要半天的车程,因为火车停运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目的地。但似乎乘客们都不太关心这个事实,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停运会停到什么时候,如果要在火车上过夜,我可不想在那巴掌大点的小桌子上趴一夜。
想到这里,我索性站在过道边,等着有乘务员路过。
不久,一个眼熟的灰色身影就出现在了车厢那头。
怎么又是他?这火车上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乘务员吗。
我还是招了招手。
男乘务快步过来,脸上是灿烂的笑意:“是你啊!原来乘客你在这一节车厢,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说:“我想补差价改个卧铺,在车上呆了这么久,还是躺下来休息休息比较舒服。”
男乘务立刻点头,说:“我知道还有车厢有干净的空床位,你跟我来吧。”
我跟上男乘务的脚步,穿过了几节硬座,来到了硬卧车厢。
虽然空间同样逼仄,但硬卧车厢相比起普通硬座车厢,看起来要让人舒服很多。左右两面的床位相对,上下分别是三级上下铺。床铺上都配备了火车上统一的白色三件套。
虽然简陋,但也比趴着睡觉要舒服得多。
或许是旅程比较短的原因,大部分床位上没有人。有的床位上有乘客,也都是或坐或躺,丝毫没有注意突然到来的我们。
男乘务把我引到了一个崭新的被褥还整齐地叠着的床位前,回头对我说:“就是这里了,这个床位整段旅程都没有被订过,还很整洁。”
我心里满意,牵起嘴角对他笑了笑,客套地说:“真是太感谢了!”
男乘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都是我们服务人员应该做的。乘客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把随身的背包挂在了床铺侧壁的挂钩上,抖开被子,舒舒服服地靠坐下来。
没有呼噜声,没有高谈阔论,最重要的是,没有吃橘子的小孩儿!
太舒服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才注意到我对铺已经住了一个人,洁白的被褥隆起一个弧度。只是对方现在平躺着,我的视线被床铺中间,火车自带的小桌子挡住,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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