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一迈步,突然整个人一脚踩空,瞬间从混沌的梦境清醒。
噼里啪啦。
今年燕城的政策改变,星晨湾附近似乎有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区域,除夕一大清早就在报复性放鞭炮。
路识青蜷缩在狭窄的衣橱中呆了好久,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他不像小时候那样丁点大,成年人就算再瘦在狭窄衣橱中睡了一晚上也会浑身酸疼,额头上还有个包——好像是睡觉翻身时一脑袋撞在橱壁上了。
睡了一觉,路识青情绪很钝,做什么都有种不真实感。
不过比昨天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好多了。
路识青先给地上摔了钢化膜的手机充上电,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漱。
热水从头淋下,终于将他昏昏沉沉的神智给浇醒了。
等等。
昨天容叙是不是给自己发消息了?
路识青连水都没擦,只裹了浴袍就冲出浴室,浑身湿淋淋地戳开微信。
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
路识青运了运气,努力保持着镇定戳开。
【AAAAA:你在哪儿呢?】
【AAAAA:我拿周哥放在剧组的备用卡,发现你不在房间。】
路识青满脸惨不忍睹。
他此时从应激中清醒过来,回想起昨晚神志不清醒做的事简直有大病。
路识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赶紧回了几条。
【Cyan:我突然想起家里地暖没关,回家关地暖的。】
打完这个过于离谱的理由,路识青又赶紧撤回。
【Cyan:我在北城的一个朋友那,晚上就回酒店,没事的。】
一般除了拍戏都会秒回的容叙却没有回复。
路识青曲着双腿坐在地上,咬着手指纠结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手指发抖地戳开视频通话,心跳急速地发送个请求过去。
这是路识青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视频通话,对着陌生的画面盯了半天。
在对方无人接通自动挂断的刹那,他说不上来心底的石头是落了地还是砸了脚,难过又纠结。
旁边桌子上放着新的月历,二月的海报是几个鲜艳的字。
「从容面对。」
路识青深深吸了口气。
对,无论什么事都要从容应对,自怨自艾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路识青放下手机,又回去从容洗澡了。
只是洗着洗着,他突然抱着膝盖蹲下去,微长的发披在赤裸的肩上,水流不住往下滑,微弱的呜咽声随着水声时隐时现。
容叙肯定觉得他很离谱。
明明只是简单说一句话而已,就算不说容叙也不会像江一蔓那样朝他咆哮哭泣……
他却吓得一声不吭连夜“打飞的”逃走,半天都不回消息。
简直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路识青自我厌恶到了极点,感受着热水遮掩视线,咬着唇看着眼前模糊扭曲的水痕,努力制住喉中的呜咽。
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终于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隐忍地小声哭出声来。
他又像小时候那样搞砸了一切。
好像无论什么事,只要他去做都能搞砸……
砸……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砸他家里窗户。
路识青一个澡进去两次都没洗完,他不知道是哭得脑袋晕还是被热气给熏的,懵懵的根本没多想,裹着浴袍出来,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出去看看是什么动静。
啪。
又是一声。
路识青本来以为是玻璃裂了,但一撩开窗帘,就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对上了视线。
C栋的房子离得并不算近,但1号别墅的小阳台微微探出来半截,一般装修别人都用来放中央空调外机。
容叙那栋却空着。
此时容叙正站在小阳台上,用手中的小石子往路识青窗户上砸。
路识青满脸泪痕还没擦干,就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人都呆住了。
容叙似乎瞧见了他,眉梢轻轻一挑,张嘴说了句什么。
看口型似乎在喊“路老师”。
路识青赶紧开窗,想听他说什么。
半扇窗户往上一推,寒风裹挟着容叙的声音呼啸着灌了进来。
容叙晃了晃手机,懒洋洋笑起来:“路老师,下次点外卖记得把地址改成北城市燕城区。”
路识青:“……”
他第一次说谎被当面拆穿。
路识青脑袋还懵着,甚至都有点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容叙朝他一招手,只字不提他昨天的事,若无其事地说:“来,我专门从北城空运打包回来了桂花糯米藕,路老师穿件衣服就过来趁热吃。”
路识青懵了懵,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只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因他刚才抬手开窗户的动作,半个胸口和肩膀都露在外面。
路识青:“……”
路识青倒吸一口凉气,前所未有的羞耻包裹住他,连之前那点自我厌弃都挤得“无地自容”,直接撒腿就往浴室跑。
只是他身上水痕还没擦干,赤着的脚滑着一崴,剧痛袭来的刹那,半个身子踉跄着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
容叙:“……”
第42章 这就叫梅开二度
谁家对戏会突然公主抱啊啊!
十分钟后。
路识青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臊的,整个人都像是从蒸炉里出来,红得要命。
容叙坐在旁边,垂着眼握着他的脚踝轻轻活动着:“疼吗,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
路识青死死拽着毛毯,从脖子到小腿遮得严严实实,就差把脸也埋进去了。
他拼命摇头,小声说:“真没事。”
路识青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容叙面前早已经把能丢的人全都丢完了,没想到却还能一次次地突破社死的极限。
他有点不敢回想刚才容叙是怎么把他扶起来的,只想找个风水宝地投胎去。
容叙瞥他。
脚踝都肿了还说没事。
容叙前几年出演过一部医生的电视剧,当时跑去医院学习三个月,知道崴脚要怎么紧急处理,他回家拿了小药箱,用毛巾包了冰块做简单的冰敷。
路识青大概是疼狠了,小腿都在细细密密发着抖。
容叙把用保温箱盛着的桂花糯米藕放在路识青身边,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尝尝看还热不热,我给你用微波炉叮一下?”
路识青头都不抬,闷闷地说:“不了,我等会在吃。”
容叙:“……”
拒绝得娴熟又自然。
他教给路识青的拒绝话术,最后全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容叙一边冰敷一边说:“再冰敷几分钟,我带你去医院。”
没等路识青拒绝,容叙语调冷淡地截住他的话头:“不去的话也行,如果是骨裂骨折的症状能自愈,反正剧组里的木轮椅能正常用,你坐一两个月也没什么问题。”
路识青:“……”
路识青脾气太软,别人稍微一强硬他就不敢拒绝了,只能讷讷地点头。
他好像对毯子上的花纹产生极大的兴趣,垂着脑袋一直盯着猛瞧,从始至终一直没敢抬头看容叙。
容叙情商高,一直没有提昨天的事情让他尴尬。
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觉得难堪极了。
容叙给他冰敷了十五分钟左右,又拿着弹性绷带在脚踝上缠了八字包扎好。
“换了衣服去医院。”
刚才说不去医院时被容叙呛了回来,路识青可能怕容叙生气,不敢再找理由,闷闷一点头就要下沙发,看样子打算单腿蹦着去卧室。
容叙差点被他气笑了,直接伸手把他半扶了起来。
他敢确定如果自己不主动,路识青真的能靠自己一路蹦到卧室去。
脑浆子都得给蹦匀。
路识青身上只裹了件毯子和睡袍,乍一被扶住手臂,容叙冰凉的手贴上来,整个人一僵。
就这样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路识青屏住呼吸一瘸一拐到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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