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乔泽究竟有没有过动心的时候,答案肯定是有过。
但也仅仅只是有过。
乔泽心里清楚得很,陆承彦的情人不止他一个,娱乐圈里的美人何其多,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此普通的自己绝不会是特别的那个。
男人意乱情迷时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靠自己赚到手的钱是真的,学到的本事和积累的素材是真的。
他和陆承彦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偶然而短暂地交集,让他得以借此窥见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也得到了许多便利与优待。
那或许都是很好的,但他并不真心喜欢。
乔泽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就像一阵自由的风,永远不会为了谁而停下。
网络上的舆论本就是一天换一个风向,没有陆氏的公关再火上浇油,秦煊的团队终于把局面扭转。
先买其他的热搜将原本的丑闻冷处理,等到蓝底白字的通报出来,所有营销号的口径立即反转。
这样接连炒作上几天,原先被口诛笔伐、十恶不赦的秦煊便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心疼秦煊#和#电影孔雀鱼#的词条同时登顶热搜,电影未播先火。
饶是如此,秦煊也没有再公开露面。
他那个前男友是蓄意谋杀,但到底谋杀未遂,又鉴定出患有精神疾病,家人不远万里从国外赶来求上门,秦煊大抵也觉得对方可怜,最终没有继续追究。
烂摊子都交给法务善后,他则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出院回家休养,整日待在影音室放从前拍的电影。
昼夜颠倒,作息混乱,颊侧长出的胡茬许久不刮,全然是一幅不修边幅的落拓模样。
还好乔泽隔几天就来看他,变着花样给他做营养餐,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任劳任怨又体贴入微,仿佛从没有被他欺骗伤害过一样。
到底要有多爱,才可以忍受至此?
秦煊不明白。
他把自己关在放映室里,将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逐帧从头看了一遍,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总之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再从放映室出来时,整个人便又重新精神起来。
洗过澡仔细地刮干净胡茬,换上熨烫平整的丝质衬衫,长发松松束起,又恢复了往常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
乔泽见他状态有所好转,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试探性地拿自己的剧本给他看,旁敲侧击地问:“秦老师,你觉得这个本子能拍吗?”
秦煊接过乔泽的剧本,只翻开看了两页,便抬眼看向乔泽,浅色的眼眸沉静深邃:“能拍。”
青年闻言,欣喜地笑起来,颊边浮起一对浅浅的酒窝,一双漂亮的眼睛也微微弯起。
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神采,让秦煊看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自己为了哄乔泽上床时,曾经给对方放过自己的电影。
那时候乔泽说喜欢,说喜欢他的电影、喜欢他,他却居心不纯,并没有对这份喜欢认真。
如今看来,却莫名觉得难能可贵。
乔泽救了他一命,他感激乔泽,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被乔泽重新唤醒。
秦煊心中微动,忽然又一次有了一种久违的冲动。
就像十七岁那年,那种强烈的、想要拍一点什么,想要表达的冲动。
在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中,他第一次认真地开口问乔泽:“小乔,我可以做你的导演吗?”
第46章
秦煊自己送上门来,乔泽哪有拒绝的道理。
有他当导演,加上陆承允摄影,段景曜主演,陆承彦投资,附送一个欧陆影视的财务来管制片,还有乔泽从班上和隔壁摄制系、主持系找来的同学们,整个剧组已俨然成型。
万事俱备,只待年后择良辰吉日开机。
寒假虽然放得不长,乔泽还是回了一趟家。
家里清风雅静,空无一人,玄关的鞋柜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一问乔振云女士,果然早已带着小男友包袱款款地出门旅游了。
这会儿人在芭提雅,不知道正在哪个夜店还是人妖表演秀场,视频里五颜六色的灯光迷乱,音乐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乔泽看见她一脸兴奋,扯着嗓子对镜头喊道:“宝宝,生活费都打到你卡上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玩得开心——”
乔泽默默拿远手机:“……你也是。”
对面忽然一阵摇晃,乔女士那位新晋高材生年下男友的帅脸在画面中惊鸿一瞥,随后通话因信号不佳而挂断。
乔振云乔女士,不婚主义和单身生育的先锋践行者。早年做服装生意白手起家,商海浮沉,起起落落到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人生信条是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只要有钱,男友永远十八。
乔泽这么多年来都已经习惯了,感慨地叹一口气,收起了手机,挽起袖子准备大扫除。
除夕当晚,乔泽一个人做了一大桌菜,拍了张照把编辑好的信息复制粘贴,同时发了四份出去。
“新年快乐!我好想你啊,做菜的时候都做成你喜欢的口味了,只可惜你不在。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能早点和你见面。[图片]”
最后这句话倒说得不假,早见面早拍完毕创也好早拜拜,乔泽心里早已经开始撕日历了。
段景曜收到消息时,正在段家的家宴上。
大家族人丁兴旺,年夜饭包了酒店的宴会厅,周围气氛热闹欢欣,段景曜却只觉得心烦。
看到乔泽发来的问候,烦闷的心情总算轻快了几分。
旁边母亲仍在问他:“景曜,上次和小蕾见面感觉怎么样?你赵阿姨跟我说,小蕾还挺喜欢你的,回去都没跟她挑你的刺。女孩子家矜持,你得主动一点呀……”
主动?他的确应该再主动一点。
段景曜垂下眼,拨通了乔泽的视频,站起身道:“妈,我去接个电话。”
与此同时,陆家主宅。
偌大的餐厅里冷冷清清,往年参加家宴的叔伯兄弟被陆承彦送了一半进去吃牢饭,剩下的自然也不愿来触这个霉头,于是摆满了丰富菜色的长桌从头到尾只坐了四个人。
陆父病容未褪,面色不佳,陆夫人低声劝了他几句什么,他才稍微缓和了表情,轻咳了一声拿起筷子开饭。
沉默的年夜饭吃到一半,相对坐着的陆家两兄弟忽然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陆承允眉梢微挑,低笑了一声,放下碗筷,开口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他素来是这样的性格,愿意回来一趟已经很难得,此时起身就走,也没人拦他。
弟弟前脚刚走,陆承彦也停下了筷子,歉意道:“爸,阿姨,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乔泽平时大多是和他的助理联系,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陆承彦无声地勾起唇角,大方地给对面转了个新年红包。
另一边,寂静漆黑的放映室里,秦煊静静地坐着,深刻的五官隐没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放在剪辑台旁的手机倏然屏幕亮起,又很快暗下去。
微弱的光线短暂地照亮了男人的面容,他看了那信息一眼,眉宇间阴霾散去,淡淡地笑起来。
秦煊并不喜欢节日,所谓的新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所有的意义都是人为赋予的,但如果乔泽想的话,或许以后他们可以一起过。
他想,也是时候做出一些新的尝试了。
乔泽毕业创作的剧本题名《鸳梦》,说是爱情戏,也不完全是。
除了段景曜饰演的男主角外,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两个重要角色,演员是乔泽从主持班找来的,都是他关系不错的好朋友,演技并不比表演系的人差。
这三个主角都是同一个剧团的话剧演员,正在排一出名叫《鸳梦》的话剧,剧里三人复杂的感情纠葛逐渐在日复一日的排演中映入现实。
两男一女似是而非的三角恋、体验派与方法派的碰撞,暗流涌动的爱恨最终在首场演出时暴露于聚光灯下,被替换成真刀的道具刺入男主角的胸膛,观众席却因他“精湛”的演技如雷鸣般鼓掌……
这个剧本难就难在戏中戏,戏里戏外的切换,光影和镜头的变化,电影的视听语言与话剧的表现形式结合,对演员、摄影和导演都是不小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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