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习惯了由乔泽主动,骄傲得不肯放下身段,只高高在上地施舍一点回应,仗着乔泽喜欢自己就对乔泽呼来喝去,还经常说些不好听的话。
从乔泽的角度来看,大概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喜欢吧?
他还说过好多次,绝对不会喜欢乔泽,还说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乔泽会怎么想呢?
一定是对他失望到了极致,才会这样决绝地离开。
段景曜只感觉到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胸口不住地发闷。
他应该早一些开口,早一些告诉乔泽自己的心意,他不该让乔泽独自承受一切,不该让乔泽那么难过。
内疚和心疼的情绪在段景曜心里翻涌,他连忙给乔泽发消息,却发现自己被删除拉黑,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再多打几次就变成不在服务区。
问乔泽的同学、室友,没有人知道乔泽的下落,就连乔泽的老师都说不知道乔泽去了哪里,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凭空失踪了。
段景曜只担心乔泽出什么意外,或是更糟糕的寻短见,整宿睡不着觉,终于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去查,兴师动众折腾了一大通,到底是闹到了父母面前。
父亲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情绪正是不稳定的时候,一时冲动,便当着所有家人的面出了柜。
事态至此彻底失控。
段父发了大火,差点拿手杖打断小儿子的腿。
他越是反对,段景曜便越是和他对着干,怎么都不肯认错,非说自己就是同性恋,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子,还想和对方结婚。
段父一向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能支持小儿子进娱乐圈,都是看在大儿子和儿媳的面子上,如今竟然闹出这档子事来,简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天就让保镖把段景曜关了禁闭,不认错不许放出来。
段景曜也是个脾气硬的,被关起来也不服输,什么都不肯吃,闹起绝食来,惹得段母哭了好几场,最后还是央着大儿媳去帮忙劝解。
段景曜是父母老来得子,段家大哥年长他近二十岁,长嫂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也极为疼爱,此时看着他这样憔悴,不免心中酸软。
“景曜呀,你这又是何必呢?”贵妇人温声软语,劝说他道:“你只要和爸服个软,以后该联姻就联姻,私下里怎么样有谁会管你呢?男人玩一玩可以,认真可不行……”
“大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段景曜许久水米未进,喉咙干涩,声音也有些嘶哑,他执拗地望着面前的女人,认真而郑重地开口道:“我喜欢他……就像大哥当初喜欢你一样。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我求你。”
女人沉默了一阵,似是想起许多往事,终究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景曜,我一直把你当做半个儿子,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所以你说想当演员,我和景明都支持你;你如果真的喜欢男孩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着,停了下来,深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痛心:“可是你确定,他是值得你这样的人吗?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他当然值得!他当然喜欢我,他……”
段景曜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忍不住细数起乔泽都为自己做过什么,说着说着,却忽然沉默下来。
他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不敢相信,红着眼圈不知是喜还是悲:“他说过,他喜欢我……”
可是,乔泽真的说过么?
段景曜像是第一次直面这个残酷的问题。
而他突然惊恐地发现,乔泽竟然真的一次也没有,没有真正说过“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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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小段(鳄鱼的眼泪.jpg)
第56章
“你想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自己好好看看吧。”
女人语带叹息,将装着一叠纸质材料的文件夹递给段景曜。
段景曜仍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与自我怀疑中,怔了许久才接过那份文件。
他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强打起精神,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第三页。
整理这份资料的人大约做惯了公文,图文并茂、条理清晰,连格式都十分规整,详尽程度比起陆承彦和秦煊查到的那些,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冷冰冰的白纸黑字,看得段景曜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钝痛充斥满他的胸腔,无意识攥紧的手骨节发白,几乎要把纸张攥碎。
他不愿意相信和面对的事实,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残忍地将他的一颗真心碾碎。
青年本就苍白的俊脸愈发没有血色,喉咙里隐约尝到一股甜腥味,耳边大嫂的声音亦显得模糊不清:“景曜,你确定还要为了他和家里继续闹下去吗?”
“你的这位小乔同学可不简单啊,连陆承彦都被他骗得团团转,还有陆二和那个姓秦的导演……”
“不可能……不可能。”
段景曜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充耳不闻地喃喃自语:“我不相信。”
“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相信。”
他低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近似哭腔的鼻音,通红的眼底也有些湿润,却仍强撑着不肯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兀自自欺欺人。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大嫂也知道段景曜从小就性子执拗,虽然外表总冷冷淡淡的,内里却倔强得很,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回头。
她又从手袋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赫然是段景曜的身份证和护照,甚至还有办好的签证和一张机票:“你既然不信,那就亲眼去看,去问他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此轻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段景曜惊讶地愣了愣,而后薄唇微抿,低声道:“……谢谢。”
女人只是摇摇头:“大嫂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景曜,你明知道答案是什么。”
有些南墙总要撞过才知道回头,她的这个弟弟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经历的挫折太少,总归是要鲜血淋漓地受过一次伤,才会明白人心有多险恶。
段景曜拿着那两份文件,连一秒钟都不愿多等,当即便起身想往房间外走。
却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而身体虚弱,眼前一阵眩晕,踉跄着差点倒下。
“景曜!”
大嫂连忙扶住他,守在门口的保镖也大步冲上前来搭手。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小少爷又扶回床边,早等在外面的家庭医生和端着营养餐的保姆亦鱼贯而入。
女人满是担忧地望着可怜的弟弟,连声宽慰道:“好了好了,万一是假的呢?要谈恋爱也得养好身体呀,先吃点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能伤了自己。”
“前往纽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051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Ladies and gent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机场广播响起,头等舱优先登机。
陆承允走在最前面,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夸张的大幅墨镜,眉尾处隐约露出未痊愈的伤口痕迹,满脸都写着不好惹与生人勿近。
身后的陆承彦要比他体面些,颧骨的青紫和眼角的伤痕差不多淡去,金丝边眼镜也换了副新的,整个人倒还算心平气和。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登机口,谁也没搭理谁。
两人前脚刚进去,段景曜后脚便从贵宾休息室来到了登机处。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疲惫微红的眼睛,短暂地取下口罩验证人脸后,又重新遮住面容,压下帽檐,沉默地走进登机口。
他长得实在很出众,认出他是明星,验票的空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继续为后面的旅客服务。
只是在心里感慨,今天的头等舱帅哥含量未免太高。
段景曜低着头,脚步走得很快。
前面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也没有抬头,错开一些便径直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两人都长得颇为高大,段景曜没太注意,不小心撞上其中一人的肩膀,他下意识地说了句抱歉,抬眼看了那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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