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冲动都冷却下来,谢知斐开始飞速思考着自己要如何应对邬声这句话。
他确实讨厌撒谎,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可与谎话被拆穿的恐惧感同时升起的却是另外一种强烈的预感,谢知斐猛地抬起眼来看着邬声,他怀疑邬声真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又在邬声身上感受到了在万花国时常常在邬声身上感受到的从容。
如果邬声什么都想起来了,还乐意接受他的亲近与亲吻的话……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谢知斐最终还是不打算继续说谎下去了。
他打算向邬声解释他假装醉酒这件事。
他要告诉邬声,他想追求他。
以今晚的氛围,谢知斐觉得到了可以坦诚想法的时候了。
但没等到他开口,邬声就道:“既然醒酒了,总归是一件好事。用不着醒酒药的话,以后少吃醒酒药,吃药伤身。你今晚就在隔壁房间睡吧,我去给你找一份新的床单枕头出来。”
邬声的话语温和,表情也温和,就像是客客气气的招待客人的主人,仿佛刚刚那个与他唇齿交缠的人不是他。
谢知斐无措起来,他生怕邬声生气,慌乱间抓住了邬声的手:“醉酒是假的,两次都是假的。”
“我不喜欢看别人紧贴着你,不想让他们总缠着你。我又怕自己太缠人的话会让你反感。”谢知斐道,“你知道的,只要有了正当的借口和理由,人的勇气就会变多了。而酒精就是很好的借口,实际上,我的酒量好到只有我自己能把自己灌醉。”
听到这,邬声微微皱眉:“你是胆小鬼吗?”
谢知斐道:“胆子大的都是输得起的。”
“我输不起了。”谢知斐的侧脸神情安静、冷峻与克制,又充满了倦怠感,仿佛在陈述一个他缠斗许久最终发现无力回天的事实。
邬声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自己不必问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他还是问了:“喜欢我吗?”
这是将谢知斐刚刚的问话原封不动,又送回给谢知斐了。
谢知斐点头。
谢知斐本来觉得自己不是个恋爱脑的人,也不觉得自己会把恋爱当成人生中最必要的部分。
在万花国里刚刚遇到邬声时,第一眼见到邬声,他确实心里掀起了一番悸动。
但他一定要跟着邬声,不是因为那点悸动。
邬声愿意救他一次,就说明这是个心软的人,也是那个世界里他遇到的唯一一个愿意帮他的人。他一向会把握机会,哪怕邬声再不情愿继续帮他,为了在那个世界里立足,他也只能继续缠着他。
复杂的利益考量甚至压过了见到邬声第一眼时的惊艳与悸动,但不管出于哪个方面,他都会缠着邬声。
那时谢知斐想,等到他好好扎下根,他会好好回报他的。
但谢知斐没想到,随着和邬声的进一步相处,他不仅没能想好要怎么回报邬声,想在邬声身上索取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他开始渴望获得邬声的注意力和全部感情。
欲望是不受理智控制的,他甚至愿意为了邬声放弃大好前程,可那时他也还没意识到,如果真有一天离开这个人,他的生活会全然地陷入黑暗当中。
他是在再也找不到任何回到万花国的方法后,才清楚地意识到,第一眼见到邬声时的心脏悸动就是一见钟情。
谢知斐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但我不敢让你知道这件事。”谢知斐说,“我知道……不,我察觉到你的防备心很重。”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你,你一定会觉得我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想骗你,或者想杀你,你的眼神带给我这样的感觉。总之,让你太早知道,你不仅不会认真考虑我,还会直接就选择不信任我,最差最差,你也会觉得我这个人脑子有病。”
邬声沉默了。
他确实会这样想。
虽然心里面知道,谢知斐是早就知道这点,而不是他来蓝星之后才看出来的,但谢知斐能把他看得这么清楚,邬声还是很意外。
在万花国时,他似乎并没有向谢知斐表达过他的恐惧。谢知斐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在他在蓝星初遇谢知斐的阶段,在他还不知道谢知斐是傻狗的阶段,就让他知道谢知斐喜欢他……还真就像谢知斐说的那样,他会直接选择和谢知斐保持距离。
谢知斐:“你不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会发生的事情。而那段时间的我需要和你在一起,我需要时时刻刻看到你才安心。”
谢知斐放缓了声音:“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而不用害怕被你赶走了是吗?”
他怕极了被拒绝,虽然表情里一点都看不出来,但邬声还是能看出这一点:因为谢知斐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而谢知斐的手指正在不安地颤抖。
邬声没有给到任何言语上回答,他只是轻轻靠近谢知斐,脸靠过去,找寻着轻吻了下谢知斐的嘴唇。
极轻的一个吻,却足以安抚谢知斐极度不安的心情。
“你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吗?”谢知斐道,“对我来说,亲吻是只有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在邬声这里亲吻就是亲吻,亲吻没有任何其他的除了亲吻本身之外的含义。
但他当然知道其他人与自己的不同,可对谢知斐这句话,他也不想应和。
如果不是他足够擅长死里逃生,总能在危险的状况下快速习得对应的技能,刚刚他真的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不会在接吻时换气,窒息而死。
谢知斐亲的太用力,到现在他的下唇还是麻麻的。
邬声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问:“除了喝醉酒的事,谢老师还说过别的谎吗?”
谢知斐的心思完全不在邬声的问话上,心思全部被邬声舔舐下唇的动作给占据了。
他确信邬声无心,但不管邬声无心有心,看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勾引。
第109章
视线凝在邬声的唇上, 谢知斐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邬声问话里的具体内容。
声带像是被放到火上烤了一样,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再度疑心邬声是知道了什么, 但当他看向邬声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一点的怀疑与戏弄都没有,只有些许笑意亮在瞳仁里, 更多的是全然的懵懂与好奇。
谢知斐道:“我想不起来什么了。”
“是吗?”听了谢知斐的话,没得到期望中答案的邬声脸上的笑容反而变深了一些。
“那么, 晚安,谢老师。”
面向他人时脸上带着的表情向来无法反映邬声的心情, 只是在转身不再面对着谢知斐的那一刻,邬声脸上的笑意便不剩多少了。
忘记了是吧?
邬声在心里轻哼一声。
谢知斐无疑是狡猾的,既想让人觉得他清白,可话里又给自己留足了回旋的余地。
他之前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傻的?
他果然不是一个擅长看人的人。
邬声走出客房,给谢知斐关上了房门。
次日一早,谢知斐起床洗漱好后,便闻到了厨房那边传来的香味。
邬声的耳朵灵敏得要死, 谢知斐只弄出一点动静,他便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说道:“早上好。”
“醒酒汤快煮好了, 你先坐下等一等吧。”
谢知斐抬手揉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他本来就没喝醉, 再加上一晚上的时间过去, 没必要喝醒酒汤。
但邬声既然都这样说了,他就乖乖在餐桌旁坐下了。
白天的光线将整间房间照亮,谢知斐心里还记得昨晚和邬声之间的吻, 再想起来,心跳竟然要比接吻时还要更大声。
昨晚一整夜他都在回想这个吻。
对于一个渴了很久的人来说, 一点水不仅无法止渴,只能激发他心里更多的贪欲和渴望。
谢知斐悄悄打量了房间的布局,心里猜测起来邬声更喜欢小房子还是大房子。
如果邬声喜欢小房子,他正好也有几套小房子,有一套离影视城很近,去拍戏会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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