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旁的咖啡厅前,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门口停下。
司机特地下了车,为后面坐着的人开门。
咖啡厅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忽然开始接二连三地回头,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叮当~
门口系着的铃铛发出悠扬的声响。
——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浅色的薄风衣,没有品牌标识,但裁剪极好,像是量身定做。
不少人一直偷偷打量着他,直到那人走到角落处的位置坐下仍没能收回视线。
因为那实在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
眉眼深邃,五官精致,甚至越过了不少正当红的流量男明星。就连漫不经心走进来的姿势都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脱下风衣随手搭在一边,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
他神色温和,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细边眼镜,让过分精致的五官减去了轻浮,反而给人一种温谦,清贵,极有修养的感觉。
好似这不是街边的网红咖啡厅,而是某处高级的商务私人会所。
“您好,先生。”
年轻的女服务生很快来到了他身边,脸颊微红,柔声询问,
“请问要喝点什么呢?”
“一杯黑咖啡,谢谢。”
咖啡很快来了,可那人没有动。
从坐下开始,他就一直望着窗外,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似乎是在等谁。
阳光穿过外面街道上的树叶枝桠,在男人脸上落下斑驳细碎的阴影,使得那张俊美的脸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神秘。
可惜被等候的人却迟迟没能出现。
谁会忍心放这样的人鸽子呢?
有一位漂亮的年轻小姐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妆容,鼓足勇气过去搭讪。
“这位先生……”
不少人都悄悄围观着,猜测着这是否又是一次美好的邂逅。然而却只看见男人笑着摇摇头,对她指了指自己左手无名指的婚戒。
——原来是英年早婚。
这可真是遗憾。
这样的念头浮现在了很多人心里。
滴答滴答……
前台墙上挂着的时钟一圈一圈地转,门口的铃铛也叮当叮当地响。
有人进来,有人离开。
太阳滑向西山,流泻的阳光也跟着变了角度。
它们变得橘红,也不再偏爱角落那个男人的侧颈,而是无情地越过他奔向别人,最终消失在乌云里。
——天暗下来了
滴答。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第一滴雨。
雨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打湿了咖啡店的玻璃窗,让外面匆匆来往的行人愈发模糊。
楚停云仍旧安静地等着,他没有玩儿手机打发时间,脸上也没有半分焦急烦躁,只是偶尔搅动一下杯里的咖啡。
像是品尝咖啡的苦涩一般,细细品味着这段漫长等待的时光。
“嗡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开始了第五次振动。持续不断地响了好半天之后,它总算被主人拿了起来。
“喂?”
“楚总,您在哪儿?董事会那边……”
“我现在有事。”
楚停云没等秘书说完,他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各种情绪。
秘书的语气仍旧恭敬,按捺下声音里的焦急,
“好的楚总,只是现在已经六点,您晚上九点还有……”
“全部取消。”
楚停云整个人隐没在角落的阴影中,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咖啡一口没动,而里面的冰早就化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但楚停云却没有耐心听完,他嗓音微冷:“我说了,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回不来。”
话音刚落,咖啡厅门口的铃铛忽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叮铃铃——!
像是那扇门被谁匆忙用力撞开了似的。
那一刻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楚停云的心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视野——
黑发青年穿着一身蓝色竖条纹病号服,此时一手拿着拐,一手护着怀里的文件。
他环视一周,看见角落里那个男人的刹那甚至连拄拐走几步都等不及,直接单脚跳跃,几下就越过旁人冲到了楚停云面前。
由于惯性,加上左腿还打着石膏,宴寻有点冲过头了,整个人差点直接撞上去。
好在他身手敏捷,最后丢掉拐杖在对方身后的墙上撑了一把,到底没让这尴尬的事故发生。
青年此时一手撑在楚停云后面的墙上,弯腰凑近去想要跟对方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人这样的姿势仍是尴尬。因为从第三视角看起来,就好像是他故意把楚停云强行圈禁在角落里似的。
可迟到太久,宴寻已经无暇注意这些。原本他都做好了对方早就愤怒离去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人却是真的等了他四个多小时。
所以情急之下,宴寻直接将所有的检查结果文件一股脑塞到了楚停云怀里,就着这样的姿势立刻解释道:
“实在抱歉……我是去做检查了。项目有点多,就算是加急也等了很长时间。”
他语速极快,换气时带着一点点潮热的喘息,
“报告一出我就打车过来了,可是不巧撞上了晚高峰……所以只好提前下车,但付现金的时候司机师傅找不开……”
宴寻平时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是如此莽撞的人。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需要这样迅速且细致地解释,才能让楚停云相信自己并非故意鸽了对方四个多小时。
楚停云没说话,这样过分亲近的非社交距离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只是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盯着宴寻看。
对方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或者说是用那滑稽的单脚跳跃姿势过来的。
因为刚才并没有车在外面停,而且宴寻看起来淋了不少的雨。
青年黑色短发一卷卷弯着,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和耳朵。也许是一路在雨里跑来吹了风,他的眼睛有些红,倒衬得眉睫上挂着的水星不像水了。
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落水小狗。
楚总靠在椅背上,目光在青年的脸上无声游弋。
其实宴寻的模样看起来跟之前没太大变化,但是眼神却变了很多。
很多,很多。
明亮,干净,青涩,真诚,扑面而来的学生气。
不仅是眼神变了,还有说话的态度,语气,口吻,甚至是面对自己时无意识的肢体动作。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他好像真的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
不记得过去的恩怨和眼泪,酸楚和痛苦。
不记得那看似美满婚姻下的一切腌臜龃龉。
更不记得自己曾多么努力地,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眼前这个男人。
宴寻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十八岁的那年,停留在还不认识楚停云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楚停云的唇角慢慢地,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思索间,男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宴寻的脸上一一扫过——
扫过青年漆黑干净的眼眸,湿润颤抖的睫毛。解释时不断开合的嘴唇,紧张吞咽的喉结,弯腰时敞开的领口……
如果人的视线可以化作实质,那么此刻宴寻应该会感觉到有什么粘稠湿滑的东西爬上了他的锁骨。
它从敞开的领口爬进胸膛,探向小腹,蜿蜒着爬过每一寸皮肤,留下黏湿的痕迹,就像野兽占据领地那样在上面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洒满自己的气味。
但可惜,楚停云的目光并不能化作实质。
他只是慢悠悠地看,脑子里跟着慢悠悠地想——
这段时间的昏迷的确让他这个小老公清瘦了一些,连带着胸肌都薄了点,不过腹肌的线条倒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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