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荆桃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了然:“那时候你在读住宿高中,学校管学习管得很严,你不能出学校,没看过也正常。”
顺嘴说完,乔荆桃又意识到了什么,亡羊补牢似的急急补救:“我从资料上看过你读哪个高中。”
陆时野笑了笑,神色淡淡,看起来不在意乔荆桃怎么知道他读哪所高中。
“也管得也没有那么严,我是作为特招的学生进去的,高二时就拿到了保送A大的资格,我不上晚自习和周末的补课,老师们也不会说什么。”
乔荆桃恍然大悟。
怪不到他哥很早就看不惯陆时野了——保送A大不说,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翘课,当然招羡慕嫉恨了。
乔荆桃忍不住问:“那你不上晚自习,都是去做什么啊?”
陆时野道:“打工。”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乔荆桃眼眸瞪得溜圆。
“可、可是……”
乔荆桃不敢相信:“我记得你上学跳过两级,你上高中时才多大?为什么那时候还要打工?你成绩这么好,学校会发奖学金的吧?……”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陆时野还未回答,乔荆桃先反应过来。
乔荆桃撑在沙发上的指尖轻轻蜷缩起来:“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没关系。上次宝宝回答了我和专业相关的三个问题,作为报答……”
陆时野低眸看他,唇角勾起弧度:“——我也可以回答你和高中有关的三个问题。”
一种熟悉的古怪感在乔荆桃的心底升起。
就像是上次半夜在医院排号等待,他被牙疼折磨,想要陆时野说些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语音里,陆时野也是用这样诱哄的语气和他说话,说玩一场三个问题换专业信息的游戏。
可明明陆时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看起来公平合理的游戏,实则掌控权的天平一早暗地倾斜。
这次仿佛也早早准备好了一个明晃晃的陷阱,正等着他跳进来。
但乔荆桃向来好奇心旺盛。
乔荆桃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他迫不及待地发问:“为什么你高中要去打工呀?你很缺钱吗?”
陆时野提醒:“宝宝,这算两个问题。”
乔荆桃理直气壮:“这本质是一个问题!”
又拽着陆时野的衬衫袖口,摇晃催促:“你快说快说。”
“好吧。”陆时野被晃得没办法,无奈让步,“是很缺钱。虽然高中和大学都承诺了免学杂费和住宿费,但奖学金的部分依旧不够生活费的支出,我只能另外抽时间打工,补这部分的缺口。”
乔荆桃想问陆时野他的家人呢,在高中打的什么工,辛苦吗,时薪多少,要打工多久才能补上生活费的缺口……
一个接一个冒出的疑问如水里的泡泡,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乔荆桃张了张唇,问题到了嘴边,变成:“你的高中过得开心吗?”
陆时野的神色有些诧异,沉思片刻,才给出回答:“高中时候的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在生存面前,什么情绪都是次要的。”
他的视线下落,和乔荆桃对视,道:“大概是那时候就养成了性格,就算是现在的我,也很难有波动的情绪。”
乔荆桃慢慢地哦了一声,忽地有些难过。
这也是陆时野看起来做什么都很平静的原因吗?
经历使然,情绪在什么状况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陆时野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宝宝想问什么?”
乔荆桃抿了抿唇,问:“你手掌上的伤,是因为做猫猫木雕伤到的吗?”
陆时野微微挑眉:“这好像和我的高中没什么联系。”
乔荆桃理直气壮:“你上次问我的问题也和我的专业毫无联系啊!”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陆时野只好承认:“是做木雕伤到的。”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时野迟疑了下,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就是……”
乔荆桃的手撑在沙发表面上,上半身往陆时野的方向倾斜,急切张口:“你可以向我邀功啊。”
陆时野笑道:“伤口不严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乔荆桃去拉陆时野的手,陆时野顺从地没反抗,手掌翻开摊在上,完整地露出手心那道结痂的全貌。
细长的红痕,横跨大半个手掌。
乔荆桃长睫轻垂,纤细的指尖虚虚隔空落在上面,顺着往下描绘纹路,心尖像泡在一杯青柠汁里,冒着酸涩的情绪。
要是换他受这道伤……
家里人大概会心疼坏了,拿厚厚的纱布给伤口缠上,叮嘱着这只手不能沾水不能提重物,最好什么事都不做。
他要是再吚吚呜呜掉几滴眼泪,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家里人也要哄着他想办法摘下来。
陆时野却表现平常,就像这道伤口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般。
暖玉般的温热指腹轻擦过薄薄的红痂,像落下一粒粒的滚烫火星。
宽大的手掌一颤,骨节分明的五指下意识合拢,抓住了乔荆桃作乱的指尖,又触电般迅速放开。
陆时野收回自己的手,连视线也偏到了一边,神色不自在地道:“没什么好看的。”
乔荆桃闷闷地应了声。
陆时野看了眼腕表,转提起另一个问题:“饿了吗,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乔荆桃也拿出手机看时间。
——距离晚宴结束,只余不到半小时。
就算现在分别,陆时野也不可能赶上宴会。
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留下的理由。
乔荆桃抬头望向陆时野。
陆时野微微垂目,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那双黑眸似波澜不惊的平静深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乔荆桃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好啊。”
似轻风拂过,黑潭的水面掀起些微涟漪,浮现星星点点的细碎亮光。
陆时野的声音含着隐隐笑意,道:“好,我预约了餐厅。”
“已经预约了吗?”乔荆桃一愣,“你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想过。”陆时野道,“可能会拒绝我,但也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会答应我。”
为这百分之二十,他也会作好准备。
第18章 涂药
陆时野预约的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主打一个中西融合创新菜系。
乔荆桃拿了菜单,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点了一通。
无花果沙拉、石榴虾、糟辣椒酱配煎带鱼、牛肝菌芝士蛋糕……看什么新奇就指什么。
乔荆桃向来话多,又喜欢评点食物,每有一道菜品端上桌,乔荆桃尝一口,就像只百灵鸟啁啾啁啾啾地和陆时野讨论口味。
合不合口味另说,每一道菜确实都钓起了他的兴趣。
唯一的问题是,那些菜摆进偌大的一个盘子里,也掩盖不了只有一丁点的食物分量的事实。
金黄的瑶柱炒饭盛在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碗里,两勺就没。
带奶香的鳕鱼南瓜汤,乔荆桃吨吨喝下,还没咂摸出具体的味道,当碗盛汤的贝贝南瓜就见了底。
菜与菜之间上得慢,上一道菜都消化完了,下一道菜还迟迟不见影子。
烤得外焦里嫩的T骨牛排填了肚,最后只剩甜品还没上,乔荆桃勉强吃个半饱,拿起账单一看总价。
——超过三开头的四位数。
乔荆桃犹犹豫豫地看陆时野一眼。
陆时野试探性问:“是不是没吃饱?我让他们把菜单再拿过来?”
乔荆桃哼哼唧唧的:“上菜又慢,菜量又小,我不想在这里吃了。”
陆时野道:“那我们去吃别家,你想吃什么?”
乔荆桃的长睫似蝶翼扑闪,手指搅来搅去,慢吞吞道:“我想吃蛋炒饭,很大一盘那种,加一点点小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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