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这不找着呢?”
“不是。”纪因蓝快没耐心了:
“你跟我讲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点不夸张地说,许最是纪因蓝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人,没有之一。
当初被别人骑着脸骂了十分钟自己神游天外看人家蛀牙的神人,能被什么事弄到手机都不要了直接跑没影、让弟弟着急忙慌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找人?
“那我长话短说。就是吧,许最他前段时间弄回来一只兔子玩偶,今天被我俩的妈随便送给亲戚家的小孩了。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但许最在这方面有点……有点那个。哎呀我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以前也没这样过,我也不知道……”
许冠话没说完,纪因蓝却有些出神,连带着模糊了他后面的字句。
兔子玩偶?
纪因蓝立马对上了号。
应该是前段时间他们吃火锅的时候店里送的那只玩偶?
但比起“玩偶”,更让纪因蓝在意的词其实是“兔子”。
他几乎立马就想起了之前在博物馆、许最在兔子标本展柜附近站着不敢上前的模样。
纪因蓝好像依稀串起来了某些事,他直接问:
“许最是不是怕兔子?”
“怕兔子?倒也不是怕。就是……哎蓝哥你现在有空吗,在哪呢?”
看起来,这事在电话里还真说不清。
“你在哪?给我个位置,我去找你。”纪因蓝也不磨叽。
“咱俩柳湖公园门口见吧。”
“行。”
纪因蓝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柳湖公园,他到的时候,许冠已经等在那里了。
许冠看见他,跟他打了个招呼,小跑着到了他身边。
“你哥能去哪?公园里找过没?”纪因蓝问。
“刚来的时候专门从公园里绕的,没瞧见人。他平时不爱出门又没朋友,我真不知道他能去哪。”
“……”
纪因蓝想了想,问:
“你那个亲戚家住哪?”
“什么?”
“拿走他玩偶的亲戚。”
“你意思许最找过去了?”许冠想也没想就道:“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纪因蓝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
“别人不经过我同意拿了我东西,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去要回来,这不是正常思路?”
许冠倒不是觉得他思路有问题,只是:
“他可是许最啊。”
纪因蓝微微一愣,后知后觉。
是啊,那可是许最。
平时连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人,会主动找上门问别人讨要东西?
对别人来说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举动,套在他身上,却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先过去看看吧?你带路。”
纪因蓝冲许冠扬了扬下巴,顿了顿,他又问:
“所以,许最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今天白天都跟他在一起,他从我那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没俩小时人都找不见了?”
“嗐……”
许冠像是不知道从哪说起,他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看了眼纪因蓝,边跟他走向车站,边道:
“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我妈这人吧……有点烦人,事多,什么都爱管爱问爱做主,我反正不爱被管着,一直叛逆到大,她让往东我偏要往西,但许最不一样。
“他那人你也知道,内向,不喜欢表达,性子也稳,跟团棉花似的,别人怎么对他他都能接受,好像从来没什么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我妈这个人吧,说实话,有点不尊重人,尤其不尊重我俩,像这次随便替许最做决定、随意把许最的东西丢掉或者给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其实早就习惯了,这次这么大反应,我估摸着还是因为兔子。”
“兔子?”纪因蓝微一挑眉:
“兔子怎么了?”
“这事我其实也不好说,但是你的话倒也没什么,我今天跟你说了,你听个响,你别告诉别人就行。”
许冠叹了口气,回忆道:
“许最小时候……嘶,他那会儿上没上小学?记不清了,反正挺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兔子。那是我俩爷爷带我俩去公园玩,他用零花钱玩套圈套到的。不是什么好兔子,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红眼睛大白兔。他喜欢这种玩意,毛茸茸热乎乎的,反正都套到了,爷爷还给买了兔粮什么的,就拎着笼子回家了。
“我爸妈其实不喜欢动物,看见那兔子的时候挺不乐意的,争了半天说要送走,但我爷爷觉得孩子喜欢,就要给他留下。反正那天吵了一晚上,许最也特想要,抱着笼子不撒手,我爸妈看他这样,最后还是把那兔子留下了。
“我妈不想养兔子,说是觉得小孩没个常性,养个小动物就新鲜个两三天,到后面觉得没意思了吃喝拉撒还得她来操心。但许最一点没给她添麻烦,他可喜欢那兔子了,每天照顾它比照顾自己还认真,养得嘴可刁了,胡萝卜都不吃,每天吃的都是油麦菜,我看着都累。那兔子被他养得可金贵,一身大白毛油光水滑,胖乎乎的。一点不怕人,特亲人,尤其喜欢黏着许最。
“这兔子具体养了多久,我也忘记了,反正后来,我爷爷回老家去了,没过多久,许最有天放学回家,发现兔子没了。”
许冠现在回忆起来那天,脑中画面还依旧清晰,尽管当时他还那么小。
他当时还没上学,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自然知道那只兔子的去向。
但他不敢说。
他只看许最如往常一样回到房间,对着空空的墙角愣了很久的神——那原本是放置兔笼的地方。
许冠就一直蹲在旁边看着他,他看他一脸焦急地去抓妈妈的围裙,问她自己的兔子去哪了。
那天家里还有别的亲戚,人挺多,很热闹,配合着妈妈七嘴八舌地编故事糊弄他。
许冠在许最脸上看见了浓浓的失落。
他有好几次想开口,但看着家里那些大人,又默默闭上了嘴。
后来,妈妈做好了晚饭端上桌,因为今天人多,所以晚餐很丰盛,摆在桌子中央最显眼的是一个白色的大盘子。
许最还在因为兔子的失踪而难过,大人们半哄半抱地把他弄到桌边,可能是为了哄他,大伯从白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在许最碗里。
大人们夹的菜是一定要吃的,许最低头吃了一口,在这过程中,桌上的大人都在看他。
等一块肉被他咽下肚,大伯笑眯眯地问:
“小最,这肉好不好吃?”
许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只点点头,说了句“好吃”。
这话说完,桌上的大人突然都笑了。
他们笑得很开心,但许最有点茫然,他只抬眼看着那些大人,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这么高兴。
故事讲到这里,纪因蓝大概已经能猜到故事的结局了。
他脸色沉了下去。
“那盘子里的肉就是许最养的那只兔子,我妈早就嫌那兔子碍事,那天大伯过来,又说小孩养这些东西容易玩物丧志,最后几个人一合计,反正兔子也没处送,索性趁许最不在炖了得了。
“他们没打算告诉他,但我心里难受,所以晚上悄悄跟他说了。他听完懵了很久,大半夜去厕所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许冠说到这,心里也难受。
他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很多:
“许最本来就内向,从那之后,就更不爱说话了,以前还是团打了会叫的棉花,后来连叫都不叫了。总之,兔子在他那算是禁区,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再也不喜欢小动物、也再不碰和兔子有关的东西了。”
第46章 抗争
如果要把纪因蓝的童年用一个词来概括, 那就是“野蛮生长”。
他的家庭里没有“父亲”和“母亲”的角色,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长辈。他的生活里只有姐姐,而姐姐的包容和尊重为他的成长提供了最大程度的自由, 这种自由也顺理成章地塑造出一个无拘无束、张扬恣意的他。他从来没直面过那些令无数人痛苦的原生家庭问题,对于一些电视剧和社交平台的热帖上刻画的“极品亲戚”, 更是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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