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什么,”梁北林很严肃,像老师在训学生,“不要搞突然袭击。”
“没有啊,”程殊楠急忙否认,“我就是想来接你,给你个惊喜。”
程殊楠看着梁北林一点笑意也没有的脸,意识到“惊喜”可能并不讨喜,声音越来越低。他心虚又委屈,扁扁嘴,干脆不说话了。在搞突然袭击这类事件上,程殊楠犯过“重大错误”,梁北林给他立过规矩。所以每次提起来,他都理亏到不行。
梁北林冲等在车边的助理方敛点下头,方敛走过来,梁北林说:“送他回去。”
话一说出口,程殊楠立刻不愿意了,他揪着梁北林衣服,不过没敢用力,哼哼唧唧不肯走。
“我要回公司开会,”梁北林淡声说,“你听话一点。”
有工作要忙的梁北林总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程殊楠习惯了,但还是很失落。
况且有外人在场,被当面拒绝的程殊楠便有点讪讪的:“……那我回去了。”
他跟着方敛往车边走,走两步又回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塞进梁北林怀里。
“我昨天刚烤的,半糖哦,如果累了就吃一点,”程殊楠很认真地强调着,“吃一点没问题的。”
见梁北林点头,程殊楠复又露出笑容,方才的委屈已经不见:“大北,你忙完早点回来,我等你呀。”
他又碎碎念几句,总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方敛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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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奇加了蔓越莓,料很足,不算甜。沈筠吃了两块,纸袋被他捏得哗哗响。
“挺好吃的,真不尝尝?”
沈筠将袋口打开,放到闭眼小憩的梁北林鼻子下面。香气缠绕着弥漫在车厢里,梁北林睁开眼,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从袋子里拿了一块曲奇,放进嘴里,慢慢嚼碎,咽下去。
梁北林嗜甜,尤其压力大的时候,自己能吃下一整个六寸蛋糕。但他又是自律到严苛的那种人,吃完甜食第二天不管多忙,都要雷打不动健身两个小时。
程殊楠不忍心看他这么矛盾纠结又累得要死,便学着做半糖点心。每次做的味道都不一样,不熟或者焦糊,太干或者太软。
这次倒是无功无过。
沈筠挑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梁北林掠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这小少爷比照片里看着还……”沈筠想了想,找了合适的形容词,“好拿捏。”
“你俩从气质到性格,外形到心智,从哪一方面看,都极不般配。”沈筠晃晃手指,学着刚才程殊楠的样子,揪了揪梁北林衣角,“不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
梁北林拍开沈筠的手,对他的揶揄置之不理。
沈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沈家这一辈里就属他玩得花,自然是要想到别处去的。
他话里有话地调侃道:“留着总有用处,嗯?”
梁北林有些烦躁,转头看着沈筠,没什么好情绪地说:“你很闲?”
沈筠干笑两声,神色正经了些。
“小叔让我来看着你,怕你做事太过,殃及无辜,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沈筠又掏出一块饼干塞嘴里,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是怕你伤人伤己。”
梁北林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来看。
ai小楠:[到公司了吗?]
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条:[饼干记得要吃哦。]
[晚上等你哦。]
[兔子脸红.jpg]
梁北林将手机反扣在掌心里,靠在椅背上。车窗外流动的灯火绚烂,擦过玻璃落在光影斑驳的脸上,没有温度,只有冰凉的冷静。
沈筠的担心是多余的。梁北林想,程殊楠不是那个变量,无法“伤己”。
**
公司里,梁北林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又和沈筠复盘一遍昌存集团接下来要走的破产流程和细节。昌存几个大的债权人已经联名提出破产申请,清算组预计两天内就会入驻,这在域市的圈子里已经不算秘密。
昌存几个大股东也已经做好切割,背后或多或少都有梁北林的手笔,在清算后无需承担额外责任的条件,当然是在做空昌存的过程中助把力。但也有股东没那么幸运,他们将会因为滥用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等行为,对昌存的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昌存已穷途末路人心惶惶,再无生还之机。
沈筠伸个懒腰,他最近被工作压榨得厉害,天天盼着赶紧收尾。
“下周我约了几个朋友去海上玩几天,你去不去,介绍几个火爆的给你认识。”沈筠靠在沙发上,游说梁北林和他一起作乐。
梁北林头也没抬:“不去。”
“我还没说完呢,”沈筠继续蛊惑道,“辣的媚的,纯情的阳刚的,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叫几个,随便挑。”
梁北林继续整理手里资料,没搭理他。
“你辛苦这么多年,总算大仇得报,该放松一下了。根据我的经验,人一旦为之奋斗多年的目标达成,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空虚,这个时候就该狂欢啊朋友。”
梁北林微皱着眉看一份材料,不为所动:“你自己去玩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后面那些小事用不到你亲力亲为,走吧,跟我一起啊。”
梁北林眼睛依然盯在一沓材料上。
沈筠叫不动人,便懒洋洋走过来看,一眼就瞥见上面的名字。
“程存之竟然给他留了这么多,”沈筠从头看到尾,把程殊楠名下的私产扫了一遍,“可惜,都要拿去抵债了。”
他说完,观察着梁北林脸色,发现对方依然平静,一时倒有些看不懂了。
“从天堂跌落的滋味不好受,还突然多了好多追债的,就这小孩儿的天真劲儿,能活半集?”
程殊楠失了家族庇护,跟稚子抱金过市无异,程家一倒,他不被外头那些狼扒了皮才怪。当然,最狠的头狼或许不是别人,就是眼前这个。
说到底,还要看梁北林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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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北林晚上十点半到家。
程殊楠趴在沙发上,头歪在一边,手里拿着遥控器,已经睡熟了。
电视里放着一部很老的文艺片,已到尾声,美丽柔弱的女主角在滑铁卢桥上正平静地走向死亡,脸上闪现出的凄美决绝让观者为之心痛。
梁北林看了几秒,随后将电视关上,脱掉外套,俯视着睡得正甜的人。
因为趴着,程殊楠一半眼睛眉毛陷在沙发里,圆润的鼻头上有细密汗珠,嘴唇挤出来一点,很好亲的样子。
梁北林已有半个月没见他,再往久了说,其实最近两个月他们见得都少。
从程家老小计划跑路时,他就避免直面程殊楠。原因很多,忙自不必说,再想其他理由,竟然想不出明确答案来。他不喜欢这种很突然的情绪,会让他做出错误的不合时宜的决定,即便不能阻碍他的计划,也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差。
第3章 原罪
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程殊楠闭眼抿着唇笑,笑了一会儿,大概感受到身边有人,慢慢睁开眼。
于是笑容更鲜活。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还有点迷糊,上来就抱住梁北林的腰,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和眼神都软得要命。
“大北,忙完了吗?我好想你。”
梁北林看着他,语气很平地问:“怎么不回家?”
“家里没人,”程殊楠揉揉眼,“我害怕。”
“你爸和你哥不在家吗?”梁北林明知故问。
程殊楠迷糊的神经提了提,他犹豫了一下,想起哥哥嘱咐不要告诉梁北林。但他不想骗梁北林,有点为难,便含糊着说“在忙”。
梁北林不戳破他,将沙发上的毯子拢一拢,坐下来。他个子很高,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伸出去很长一截,头发随便抓两下,这会儿有点乱了。脸色还是平静的,没有下午接机时那么严肃和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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