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说说,你哪里不够好?”
这一问,还真把应闻隽给问住了。当年故是冯义设局拿他去讨好宋千兆,将他当做彻底攀附宋千兆的跳板,可他又何尝不是心灰意冷之下顺水推舟,逆来顺受,这些年都活在自怨自艾中,早就认命了。应闻隽十分清楚自己的毛病出在何处,他总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抱着一股得过且过的侥幸。
就连他现在与赵旻,不也是这样?
“要我说啊,你还是太心善,太容易给人拿捏了,才会给人得逞,给我得逞,我要是你,在宋家那天晚上就该给我两个大耳刮子,让我离你远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越是害怕,就越容易给人拿捏。”
见应闻隽神情落寞,似有千斤心事,赵旻了然一笑,知道自己一番柔情似水的逼问起了作用。
“不管冯义教过你什么,我现在倒要教你一样新的。我要是你……我才不管什么冯一,冯二,冯三,谁招惹了我,谁害我日子变成这样,我就同谁鱼死网破。”赵旻低声喃喃,声音似带着蛊惑,屋中灯光橙黄,音乐舒缓,等应闻隽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二人已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抱着。他猛地将赵旻推开,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对方一番话,竟轻易搅动着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恨意。
应闻隽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他皱眉看着赵旻,问道:“什么时候能去医院?”
赵旻被他一推,顺势躺在床上,懒洋洋道:“我说了陪我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你急什么。哎,我问你,要是真有了,你可真能狠心打掉?”
应闻隽想了一想,直截了当道:“若这孩子是你舅的,我肯定留着,是你的,就算了。”
赵旻嚷道:“凭什么是我的就算了!你这又不是跟张妈去市场买菜一样还能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这肚皮难道不是你自己的,怎么还要看孩子他爹是谁。”
应闻隽不搭理他,方才打赵旻的时候皮箱里东西散落一地,现在开始一件件往里拾,问道:“我帕子呢。”
“没看见。”
赵旻来了兴致,非要应闻隽说出个一二三来,应闻隽捡哪件他上去抢哪件,到最后干脆一把子将皮箱合上,自己坐在上头,土匪一样看着应闻隽,不讲理道:“你今日还非得就把话讲明白了,怎么我舅对你动辄打骂,当着外人的面给你脸色瞧,你就愿意给他生孩子,我赵旻对你百依百顺无微不至,你就不肯生。你住这两天我可曾强迫过你?可曾对你说过一个‘不’字?”
“什么叫给他生孩子……”应闻隽皱眉,懒得纠正赵旻的一番歪门邪说,不耐地看着赵旻,“赵公子,你我可是表兄弟,这你可知道?”
赵旻虽不在意应闻隽肚皮里到底揣没揣货,揣上了又肯不肯生,但心里偏存着口气要弄明白凭什么宋千兆那老混蛋可以,他赵旻就不行。这样听应闻隽一说,又高兴起来,还以为是按着血缘的关系,并不是他比宋千兆差在哪里,谁知下一刻,又见应闻隽神色认真起来,补充道:“除此之外,你对待感情无半分真心,态度轻慢顽劣,你和你舅一样,对谁好,只是觉得那人有利可图,对谁不好,那就是压根没将人放在眼中,打心眼里觉得对方如蝼蚁,不配与你说话,你只比你舅强上一点,你会做表面功夫。”
赵旻一怔,看着应闻隽的表情玩味起来。
“你的意思是,若有人真心待你,对你好,把你放在眼中,不将你当做蝼蚁草芥,不与你做那虚与委蛇的表面功夫,你就愿意跟这人好啦?你就愿意给人生孩子啦?”
赵旻不笑了,嘴角一平,像是被应闻隽一番话给激怒了,变脸如翻书,难得冷淡道:“人一辈子那么长,谁还没被一时一刻的情情爱爱蒙着眼的时候,你怎么知眼下的就是合适的?那个冯义又教你跳舞又教你念英文的,到头来不也把你卖给我舅了?”
应闻隽脊背挺得直直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赵旻。
“也不。”
他眉眼间漏着一丝恹恹倦意,却又无比坚定。
“不止要那人真心待我,对我好,不将我当做蝼蚁草芥,不与我虚与委蛇,最重要的是,我对那人,也得同样真心。”
“至于你……”应闻隽将赵旻上下一打量,毫不留情道:“你哪样都不占。”
第13章
听了这话,赵旻心中霎时间只剩下一个反应——眼前这人,要不是他表哥就好了。
若不是他表哥,他就非得跟这人一较高下长短,就非得样样都占。
久久听不见赵旻回答,应闻隽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奚落一通,可还有事儿等着赵旻去办呢。当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抬头,却发现赵旻正目不错珠地盯着他,仿佛他脸上有什么稀罕东西。应闻隽将要不自在地扭过头,赵旻那厮却把一张俊脸凑了过来,低声道:“你说别人残缺,你却多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二人气息交错,应闻隽要往后撤,赵旻不让,一手强势地揽过来,掌心按着应闻隽的脖子不叫他躲。
赵旻盯着应闻隽薄如纸片的嘴唇,喃喃道:“那个姓冯的当了孬种,你偏要拿自己赌气,我看你不是多东西,是缺东西,缺什么我偏不说,你心里有数。按你本来的性子,怕是得为我舅守活寡吧,我说那天在小白楼怎么勾搭我呢,合着也是这两年过得不舒坦,和自己赌气是吧,笨死啦。”
他最后三个字亲昵又促狭,似要吻上来一般,偏的又神情认真, 一双眼睛长得含情脉脉,仿佛真的对应闻隽用情至深。
应闻隽心跳起来,手心热起来,可整个人也猛地怕起来,本能察觉到危险。
比起肉体交融,他更害怕抗拒这样交心。
留在身体上的痕迹总会消退,可有些话一旦听进心里,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了。
赵旻是个靠不住的人——应闻隽在心里这样想到。他面上又不易察觉地冷上几分,挣开赵旻,让赵旻出去,他要休息。
这厮一听,果然蹬鼻子上脸,硬是搂着应闻隽躺在床上,一手霸道地从后头圈住应闻隽的腰,整个人埋在他脖子里,耍赖道:“怎的昨日同床共枕可以,今天就不行啦?我还非得就要这样。”赵旻突然抬起头,在应闻隽领口狗一样的嗅着,调侃道:“真好闻,喷香水啦?你若喜欢这东西,改日我送你几瓶。”
应闻隽骂道:“滚蛋。”
继而不再管赵旻,心烦意乱地闭起眼,额角突突的跳。他算是看出来,赵旻这混蛋压根不准备碰他,只是想逗他,觉得自己提心吊胆的样子好玩,才故意语焉不详,摆出副流氓样罢了。他人躺在床上,意识却在辗转反侧,赵旻每一个吐息都被放大,圈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越来越沉,压得应闻隽根本挣脱不了这样的怀抱。
他越是觉得赵旻讨厌,此时就越能感受到赵旻胸膛的炙热温暖。
小白楼里春宵一夜后二人还各睡各的,不曾相拥而眠,今夜什么都没做,赵旻却把人抱得紧,一觉睡到半夜,感觉怀里的人在挣扎。赵旻惊醒了,发现应闻隽满头是汗,嘴里喃喃自语,凑近了去听,发现他这心口不一的表哥嘴里竟然在喊老情人冯义的名字。
赵旻满脸不爽地磨了磨牙,却也没把应闻隽给推开。
翌日一早,赵旻说到做到,果然带应闻隽去了维多利亚医院,一穿西装的男人出来迎接,看见赵旻时客气的很,把他二人单独带到一个小房间里,等待护士抽血的功夫,二人都若有所思,心照不宣地看了眼对方。
赵旻忽然一笑,说道:“虽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有些话还是要讲明白,把主意拿死。你不开口,那这个坏人我来当。若是真的怀了,这孩子也必定不能要。哎哎哎,你可别用那种看禽兽的鄙夷眼神看着我。”他也上下一打量应闻隽,意味不明道,“两个人而已,我赵旻还是养得起的,只不过……”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应闻隽却听明白了,赵旻心里也害怕,怕因着二人的血缘关系,生出来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多点什么,或是少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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