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11)
可偏偏酒吧里很吵,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他抓着电话,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什么事,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
Adam回来的时候,贺晓年已经走掉了,只剩下小丁和另外两个朋友。
那俩人正在那里打趣小丁呢,“你也是太饥/渴了,直男你都勾搭,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什么人都掰得弯啊!”
小丁很不甘心,撇了撇嘴,“哼,直男!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我就看他是个双,该弯的时候一样弯!”
……
十二
因为喝酒,贺晓年不敢开车,他打了辆出租车,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快点儿开。
司机被他催得差点儿在三环上玩了个漂移。
孙海洋在电话里说小宝发烧了,一直迷迷糊糊说胡话,他在家里快麻爪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怎么应对?去医院找医生应对!
问我管个蛋用,我也刚接手这熊孩子没俩月,我难道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急归急,贺晓年还是没在电话里直接开骂,他也明白让孙海洋一个人大晚上带个孩子去医院,有点儿太强人所难了,他只得叮嘱孙海洋别急,等我回家再说。
进了家门,贺晓年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直接冲进了小宝的卧室。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这盏小灯是夹在书柜上的,灯头可以随意弯曲,这会儿,灯头被压得低低的,暖黄色的光只在灯头附近拉出一小片晕轮。
贺晓年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床。
小宝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躺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可能还在发烧,小脸看上去红扑扑的,呼吸稍微有点重,微微打着小呼噜。
孙海洋就坐在床边,正抬头茫然看着他。
表情有点儿说不好,看上去像是个经历了五四运动、七七事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文/革以及改革开放的百岁老人在生命最后的光阴里怅然回忆自己的一生。
“咳,小宝他……怎么样了?”贺晓年清了清嗓子,问。
“他,”孙海洋从百年孤独里抽离出来,低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宝,沉默了一会儿,说:“九点左右开始发烧,我一量38度8,我就拼命给他喝水!”
“对,喝水是对的!”贺晓年很肯定地点头,反正他和他哥小的时候一生病,他妈妈就让他喝水,“那然后呢,就……睡着了?”
“然后他就把水都吐我身上了!”
“啊,这个,没事儿,这个,小孩儿发烧听说是……会吐的!”贺晓年摸着鼻子、昧着良心说。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小宝发烧,他一直以为小宝做为怪兽之王,身体壮如牛,根本不会生病呢,谁知道他不但会发烧,还会吐。
“那他吐完就睡了是吗,还烧吗?”他走过去,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的头还有些热,但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没,他吐完之后,我想给他吃药,就给他熬了点儿粥,喂他吃了一碗粥,然后……他把粥也吐我身上了!”孙海洋继续低声叙述着。
“啊,那……”贺晓年看了看墙,又看了看衣柜,他有点儿不太敢看孙海洋,他怕自己会笑出来,“他吃药了吗?”
“吃了,我给他喝了不少水,然后……他把药也吐我身上了!”
“啊!”贺晓年赶紧低头闭上嘴,压住自己的笑声。
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忍着笑问,“那他现在不吐了吧?”
“嗯,他吐完了,出了一身汗,我拿热手巾给他擦了擦身子,他就睡了,好像也不那么烧了!”
“哦!”贺晓年哦了一声,如果小宝不烧了,人也睡着了,那他就不知道现在还能做点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床边的孙海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悲催的他,站了一会儿,说,“那你也早点儿休息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也……辛苦了!”
说完,他抬脚准备离开这间屋子。
孙海洋突然伸出一条腿挡了一下,然后他从床上站了起来,站到贺晓年面前,“哥,你别走,你得跟我说说,小宝生病的时候,他晚上是怎样的,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他!”
屋子走道的地方不宽敞,孙海洋这一站就把去路挡住了,而且他一挨近自己,他身上被吐过的酸腐的味道就很明显地散发出来,贺晓年被熏得脑袋一阵发晕,胃里之前的那点不舒服又开始翻江倒海。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到衣柜上,头靠着往后仰了仰,吸了口气。
看来这个“bloody mary”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少碰,喝完它闻什么味儿都不行,香的不行,臭的也不行。
他皱着眉忍了半天,死死咽下想从嗓子眼里喷射着吐的感觉,用手扒拉了一下孙海洋,虚弱地说:“让下,小宝你……自己看着应付吧!”
孙海洋根本不可能让他走,他这几天一边被贺小宝这个大BOSS折磨,一边被贺晓年这个二BOSS挤兑,已被逼到了崩溃边缘,今晚上又被连着吐了三回,这会儿,一股三味真火烧的他就想拉着贺晓年跟他一起下地狱,坚决不肯放行。
他一把抓住贺晓年扒拉他的手,死死摁在衣柜上,人又往前靠了靠。
贺晓年被他的动作又推回到了衣柜上,脑袋还“咣”在衣柜上砸了一下。
身体一晃悠,再加上孙海洋身上那股靠得更近的酸臭味,……贺晓年赶紧闭上眼睛使劲仰脖,用脑袋顶了顶衣柜。
好悬,没一下子吐出来!
深吸了两口气,他闭着眼睛缓了下神,也不知是这点儿酒闹的,还是被孙海洋这个摁住他的动作惊着了,他的心开始突突突地蹦着往出窜火。
“起开!让路!”他愤怒地吼了一句,但酒精让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显得这句怒吼很没气势。
“我不让开,今晚上你不能走,我没照顾过病小孩儿,你得在这带我做一遍!”孙海洋也是铁了心要在今晚上发一次飙,沉着声音回他。
贺晓年心里冷笑,凭什么,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你说不让我走我就不走啊,我就走,我走给你看……
他使了使劲,想要挣脱孙海洋摁着他的那只手,但是,挣不脱,他还真是走不了。
这下子他心里的火好像被扔进去了个汽油瓶一样,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他另外一只手顶着孙海洋的肩膀使劲往外推,右脚也跟着上抬想要去踢孙海洋。
孙海洋是什么人,当保姆虽然当的费劲点儿,但论动手动脚的能力,贺晓年这点儿动作搁他眼里就跟慢镜头回放似的,根本不够看的。
他立即抬起左腿压住贺晓年的腿,让他高抬不起来,另一只手抓住贺晓年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一用力,又摁在了衣柜上,人就势往前一靠,差不多算压在了贺晓年身上。
贺晓年的两只手,被举着固定在了衣柜上,身上还贴了个一米八五酸臭酸臭的男人。
这个姿势可就有点儿……
某岛国某类型片拍摄现场既视感。
贺晓年觉得今晚上可真是邪了门儿了,先是小丁把自己当成个同性恋,接着,自己又像个耶稣一样被孙海洋钉在了衣柜上,简直奇耻大辱,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今天这种亏。
他此时此刻暴躁地想把整幢楼都给掀翻了,胃里又特别不舒服,各种不明残留物争先恐后地往嗓子眼里挤,他自己都能闻到自己嗓子眼里的味道精彩程度不亚于孙海洋身上的酸臭。
不行,我得去吐!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被这小子挤兑在这儿,我得走!
于是,他又挣动了几下身子,试图甩掉孙海洋。
孙海洋今晚也是有点儿找个借口发发飙的意思,他把贺晓年摁到了衣柜上时,心里有一瞬间是犹豫的,他并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雇主闹翻脸。
结果,还没等他想明白,手底下的贺晓年就像发了神经似的突然开始扭动身体。
他本来喝过酒,脸就有点儿发红,又这么挣来挣去,就像是被人怎么着了似的,脸红得都快发紫了。
屋内灯光昏暗,小宝熟睡如婴儿,床边衣柜上俩大男人贴在一块使劲儿挣吧……
这场景,突然就让孙海洋感到十分熟悉和亲切,他脑子里储存的无数G经典的画面唰唰唰从眼前飞掠而过,……就可惜贺晓年不是个女的。
这一晚上的憋屈终于被脑子里浮现的画面和眼前的实景联手给驱散了,他心情陡然大好,“嘿嘿嘿”邪恶地乐了好几声,然后又用力摁住了挣吧着的贺晓年,学着电视里反派们经典的声调痞了吧唧地说:“妞~,给大爷~笑一个!”
演戏演的太投入,还他妈腾出一只手,学人家反派在贺晓年下巴上勾了一下。
贺晓年不挣吧了,他像被孙悟空喊了定一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瞪着孙海洋。
他算是彻底被孙海洋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自己只是喝了杯鸡尾酒,还没被下药呢,也就胃里不舒服而已,脑子还清醒得很呢!
然后就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接二连三地占了便宜了,我就凑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反抗这一晚上的莫名其妙,但以他目前的体力和难受劲,他能做的只是……
他手扒着孙海洋的肩膀往后推了推,脑袋一低,一张嘴,“哇”的一下,把这一晚上的恶心全吐在了孙海洋肩膀上。
第一下有点儿少,不太尽兴,于是他又一张嘴,“哇”地又来了一把大的。
空气里飘着无法描述的气味,还有短暂的安静。
然后,孙海洋嘶哑的低吼回荡在屋子上空:“我艹,我他妈今晚都换了三回衣服了……!”
十三
孙海洋吼完这句话后,屋子里又陷入了一团安静,但仔细听,这安静里还夹杂着孙海洋暴躁的抽气声,贺晓年吐完后舒爽的喘息声,还有小宝不关我事的小呼噜声。
两个人站在这片细小的声音里各自发了会儿愣,互看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冲出屋子,冲向卫生间。
孙海洋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要了,小宝吐出来的秽物虽然也不能说好闻,但毕竟汤汤水水药药的,看着还是清爽的,这贺晓年吐出来的都他妈是些什么东西,黄黄绿绿红红,别说闻了,就低头扫了那么一眼,自己都忍不住想吐了。
就应该把丫关柴房里,饿上一个礼拜,好好败败火,清清肠子。
贺晓年也急三火四地往厕所赶,吐两口哪够,还有至少一半没吐完呢!
两个人先后脚冲进卫生间,贺晓年奔到马桶边上,抱着马桶开始接着吐。孙海洋则冲到水池边,小心翼翼脱掉上衣,生怕脱得快了那些红黄绿的东西蹭到自己脑袋上,然后拧开水龙头,拼命冲洗。
这件黑色的圆领衫是他比较心水的一件上衣,他这个身材已经不太容易买到穿上去后能有嘻哈感的宽大衣服了,但这件就是少数肥大的几件之一,耍个帅斗个舞的时候穿它正合适。
结果就这么被贺晓年给整污了,扔了舍不得,不扔接着穿,就算洗干净了也觉得恶心……
孙海洋憋着满肚子的气,狠狠搓洗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回头朝马桶那边扫了一眼。
贺晓年正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他转过头来,正好和孙海洋看了个对眼。
他刚吐完,酒劲下头,脸色在卫生间的LED灯下青白地有点儿瘆人,看到孙海洋在看他,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