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29)
-我钥匙先拿走,明天拿完东西再给搁茶几上?
又过了能有十来分钟,贺晓年回复:
-不行,钥匙不能拿走。你回来前通知我,我来给你开门。
孙海洋目瞪口呆瞪着手机屏幕。他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贺晓年能给他回复这么一条信息。
快三个月了!
他在这个家呆了快三个月了!每天陪着小宝同出同入,同睡同醒,只要小宝在家,他就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所有精力都耗在与这个小怪兽的斗智斗勇里,兢兢业业,从无懈怠!
就即便是对他贺晓年,从早餐到晚餐,只要他贺晓年张得了嘴,他也几乎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还得扫地拖地洗衣服收拾家!
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一句,钥匙不能拿走!
如果说刚才吵架时,生气和愤怒多少都带着点儿借题发挥的意思,那么此刻他的心,就真的是拔凉拔凉了……
他使劲儿摁了摁两眼的晴明穴,把那股湿漉漉的热意摁回了眼睛里,起身,咬着牙往外走。
贺晓年房间的门紧闭,他没出来送他。
但是贺小宝跟了出来,在孙海洋打开大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小宝轻轻抱住了孙海洋的腿。
小宝眼睛里闪着泪光,他带着哭腔小声说:“哥哥,你早点儿回来啊,我会想你的,宝喜欢你!”
孙海洋紧抿双唇,摸着宝的脑袋,低了半天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根根掰开宝扒着他裤腿的小手指,无声地离开了贺晓年家。
……
李梓虹最近几天睡眠有点儿不太好,为了睡个踏实觉,她昨晚睡前喝了两瓶安神补脑液,结果忽忽悠悠一觉睡到了八点多。
起来时一看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她不是贺晓年,尤其最近,她知道公司高层跟人事部的领导频频开会,估计会有些动作,而自己的情况非常微妙,更加不敢托大随便迟到。
她匆匆冲进厕所洗漱,连妆都来不及化,随便往脸上扑了点儿粉。
从厕所出来时速度太快,“咚”地一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啊啊啊!!!”她尖叫一声,跳着脚蹦到一边。大早上起晚了本来就心慌神烦 ,结果一抬眼发现家里还多出个大活人,胆子都吓破了,胆汁差点儿没喷出来。
“谁?!”她尖着嗓子冲正在揉胸脯的人喊,结果发现这个大活人,竟然是失联快半个月的表弟孙海洋。
“海洋?你怎么在这儿,这个点儿……”她满心惊讶,继而反应过来,吃惊地问,“你,你被贺晓年……辞退了??!!”
孙海洋看着她姐。
他昨天晚上从贺晓年家出来都十点多了,怕他姐没睡,也没敢马上回家,在外面浪荡了俩小时,估计他姐已经睡的不能再睡了,才偷摸回了家。
他本想等他姐早上起来头脑清醒的时候,好好跟她解释。但真的面对吃惊而且带着些火气的姐姐时,又踌躇着不太敢说了。
他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点儿飘忽:“没……有啊……”
李梓虹更吃惊了,“那你这个点儿回来干嘛?”
孙海洋回头看了眼厨房,他还在厨房里给他姐煎了个鸡蛋,煎蛋的香味飘进了客厅,孙海洋闻着这股味儿,灵机一动,“贺晓年家来了亲戚,住不下,让我先回来呆几天!”
李梓虹有些疑惑,但她现在真是没工夫跟她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墨迹,她着急忙慌地推了把还挡在她身前的孙海洋,往卧室走,边套外套边说,“哦,那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会儿,也累了快仨月了吧!”
从卧室里出来时,她弟弟又挡在了她面前,手里托着个盘子,“姐,我早起给你煎了个鸡蛋,还做了个三明治,你吃完再走吧!”
“不了不了,”李梓虹冲他摆手,但闻到香味又改了主意,伸着脑袋过来看了一眼,“三明治不要了,我把鸡蛋吃了吧!”
她伸手拿起鸡蛋,刚要往嘴里放,突然发现这是个半面溏心的煎蛋,她又立即把蛋甩回了盘子里。
“这什么呀,我从不吃这种半生不熟的蛋,什么呀,黏了吧唧跟痰似的!”她叫唤完,使劲甩了两把手,还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蹭了两下,踏拉上鞋,赶紧出了门。
他姐走了以后,孙海洋捧着盘子愣了半天,才托着盘子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这几个月都在按着贺晓年的口味做饭,他都忘了他姐从来不吃不熟的东西了,半熟的也不吃,说容易吃出满脑子寄生虫。
他呆呆地看着盘子里像痰一样黏了吧唧的煎蛋,然后埋下脑袋,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
……
他不在的日子里,他姐就一个人住这个房子。她一个女人,再邋遢都有限,况且家里也没熊孩子,孙海洋拿着笤帚从南屋扫到北屋,发现跟贺晓年家比,他家简直干净的不像话。
帮他姐洗了两件衣服,又拿着抹布左擦擦右擦擦,又去厨房弄了弄抽油烟机,又跑到厕所用84给马桶消了消毒,又墩了墩地,又……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孙海洋回到自己屋里,躺床上发了会儿呆,打开手机里的QQ音乐,点开最近播放里的播放器,闭上眼睛开始听歌。
手机里依次播放着“竹兜欢乐跳”、“奥特曼打小怪兽”、“光头强”、“少林英雄”、“初代奥特曼”、“泰罗奥特曼”、“永远的奥特曼”、“前进吧,赛罗奥特曼”……
孙海洋用手遮了遮眼睛,抓起手机,关掉音乐,一把扔到床尾。
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他天天受苦受累叫苦连天的时候就想着给自己放个这样的大假,可以什么都不干,或者什么都可以干,但这个悠长假期摆在眼前时,又闲得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了。
……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孙海洋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滚去,不断用腿砸床,最后扯着自己头发坐了起来。
算了,在家里都闲了一天了,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他下楼,走出小区。夕阳慵懒,斜斜地晒在他的头顶,终于让他这一天焦躁的心开始回温。
他不知道自己下来干嘛,漫无目的,跟着前面的几个大妈迷迷糊糊地走,来到公交车站旁,正好一辆518进站,他顿了顿,跟着人流上了车。
……
车行驶到贺晓年家附近那站时,他跳了下来,顺着路,拐到幼儿园门口。
家长们已经在门口排好队了,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边聊天边等着自家宝贝儿们。
孙海洋没敢往前凑,那里边好多中三班的家长,都是熟面孔,他现在不想跟这些人打招呼。
他远远地躲在一棵梧桐树后面,等着贺小宝放学。
四点五十,幼儿园保安准时开了铁门,小朋友们一个个被家长牵着手领出来。
孙海洋有点儿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撂挑子走掉了,小宝会由谁来接,或者没人接,留在幼儿园里接着上晚接班?但晚接班五点半就散了,贺晓年六点下班,又一向回来的晚……
到中三班的时候,家长们鱼贯而入,孙海洋躲在梧桐树后,露出个脑袋,不错眼珠紧张地盯着大门口。
小宝并没有上晚接班,他甚至不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孩子,在中间的时候,他就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牵着手领出了大门。
孙海洋眯缝着眼,使劲儿盯着那老太太看了半天,认出这是贺晓年家小区里的一个老人家,偶尔会在楼下晒晒太阳,贺晓年好像跟她关系不错,有一次,自己烙馅饼,贺晓年还亲自拿着盘子装了四张给她送去。
原来是为了收买老人家照顾贺小宝!
孙海洋握着树干的手使劲儿抠了抠粗砾的树皮。
……
贺小宝出来的时候,没马上就走,孙海洋离得太远,也看不出这孩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海洋哥哥没来接他,他是不高兴了?不开心了?失望了?伤心了?还是……若无其事,像条鱼一样很快就忘了自己这个……保姆哥哥!
孙海洋不得而知,他只能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宝仰起脑袋跟接他的奶奶说话,看着他礼貌地站在铁门门口朝里面的小李老师招手,看着他在地上蹦了蹦,拉着奶奶的手,小嘴“吧吧吧吧”开启话痨模式,背着小书包跟奶奶渐渐走远,看着小李老师挥着手目送小朋友们,然后转身回了园里……
看来,他的离开并没有给贺晓年和小宝造成多么大的混乱,所有人,连上每天都会笑吟吟冲自己甜甜打招呼的小李老师,都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受到什么影响。
地球还真是,离了谁都一样转!
唯独自己,转的这么……一脚轻一脚重的,真是没出息!
孙海洋蹲到地上,拿了根树枝在树根旁的泥土里画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想:贺晓年呢?这孙子大概更加不会往心里去了,这个逼,人还没等走呢,茶就凉透了,钥匙都不给多留一天!
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大概自己走后的下一秒钟,就开始美好的新生活了吧!
三十三
贺晓年的新生活……生不如死!
他跟孙海洋吵完架,回到自己房间里,心情像在反复吟唱贝多芬的《命运》一般,跌宕亢奋,几乎一宿没睡着觉。
早上4、5点钟才朦朦胧胧闭上了眼,似睡不睡地做着梦,正在梦里头疼欲裂地琢磨,为什么这么累,为什么这么困,为什么不能睡得踏实点儿,突然就被一双小肉手捏住了鼻子。
“咳咳,咳,”贺晓年被憋得直咳嗽,昏昏涨涨地睁开眼,他瞪着面前的贺小宝,声音嘶哑,“……宝,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宝很奇怪地问:“不早啊,天已经很亮了啊,宝每天都要这么早起来啊!”
贺晓年又恍惚了一会儿,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六点半……好吧,对于宝来说,确实不算早!
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昏头涨脑地伺候小宝洗漱。
自从几个月前开始请保姆,他已经有日子没这么早就起床了,更加没有这么早就起床伺候过贺小宝了,业务变得十分不熟练。
追着宝的屁股后头跑了三圈才给他喂上水,揪着宝的胳膊拉进卫生间溅了自己满身水才看着宝把牙刷了,一动不动站在马桶边上闻了一路臭味陪着宝拉屎,最后还得用淋浴头给宝浇屁股,还得应宝的要求用手指头就着水给他擦屁/眼……
七点半了钟,他才打着哈欠、哭丧着一张脸,把宝送去了幼儿园。
路上买了个鸡蛋灌饼,吃完嫌太油腻差点儿吐了,又买了杯豆浆,除了水味儿,没喝出一点儿豆浆味。
到公司还不到8点半,在保洁阿姨震惊的目光里走进办公室,窝到沙发里,扭曲着身子开始补觉,醒来时脖子落枕……
……
下午三点来钟,员工八卦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设计助理Sophia:我怎么有种感觉,Scofield好像失恋了!
人事部Kelly:你慢点放屁,别呛着 .JPG
人事部Kelly: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今天一天处理两个辞退,已经心力交瘁了,不能再接受任何打击了,OK!!!
设计助理Sophia:OK,那我换个角度说,他也有可能恋爱了!
人事部Kelly:不行别逼逼 .JPG
人事部Kelly:@设计助理Sophia 你还让不让我活啦啊啊啊啊!!!!!!!!
法务部Sean:何以见得,有证据吗?
配件生产QC刘鑫:有锤上锤,没锤……也可以瞎逼逼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