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倒计时(44)

　　陆大佬做饭毒的一批，收拾厨房却很有一套。
　　他一年四季都在家里穿着熨烫笔挺的高定西装，随便干点什么就像上时装杂志摆拍一样，几点起床、几点喝咖啡、几点看文件、几点出席晚宴，每天都有助理提前做好日程表发送给他，真是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都活的准时准点。
　　这种精准的时间把控能力遇上狄野就不太凑效了，他的日程安排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严丝合缝，安排他日程的美艳女秘书简析差点愁秃头，因为BOSS的需求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比如突然在会议之前让她定制麝香牛毛织成的毛线团，还突然飞去米国约见了几位物理学家，关于量子力学的书籍也摆上了办公室的书架，昨天还让她找速成上色教程。
　　BOSS的爱好和行程真是越来越迷了。
　　两人愉快的吃完了所有的法棍和生蚝，陆寻收拾完碗筷后狄野正在沙发上喝着椰汁，见他下来张口说道：“帮我拿一下指甲钳。”
　　“昨天不是刚剪完指甲么？”
　　“昨天忘剪脚趾甲了。”
　　陆寻拿着指甲钳走到沙发上，狄野伸出手去接，陆寻却坐在沙发上把他的脚捞了怀里。
　　狄野一个激灵，连忙把脚往回缩，陆寻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脚底心，狄野支棱着大长腿四仰八叉的在沙发上笑成一团，瞬间老实了。
　　他一边笑一边喊道：“卧槽！大佬你放开我的脚！你这样子会失去我的我跟你讲。”
　　陆寻抓着他的脚，浅笑着说道：“别闹。”
　　到底谁闹啊。
　　狄野伸着大长腿，僵硬的如同一条风干的死鱼，陆寻握着他的脚仔细的给他剪着脚趾甲，慢慢说道：“我昨天梦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孩子，流着眼泪哭着往我的屋子里跑，磕磕绊绊的撞在我的膝盖上。”
　　哦，怪不得满屋子都是他的Q版二头身，原来发疯不是没有缘由的。
　　狄野的脚趾头不自在的蜷缩在一起，他好奇的问道：“然后呢？”
　　陆寻轻轻掰开他蜷缩的脚趾，还是慢慢的说道：“他撞在我的膝盖上，抱着我的腿说他好怕怕，我还在想这是哪来的小孩子，忽然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狄野点点头：“然后你就疯狂了？”
　　陆寻：“是啊，如果你是那个小孩子，我一定天天把你捧在掌心，把我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狄野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想法很危险啊，居然想着玩养成。”
　　陆寻笑了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哪怕是作为亲人爱护你一辈子也很好啊。”
　　狄野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陆寻，漆黑的眼珠一闪一闪，折射着出美丽的光线，他那漂亮的唇角微微翘起，完美的有些邪气的脸庞透着一点情窦初开的羞涩和腼腆。
　　陆寻屏住呼吸，身体一点一点靠过去，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贴上狄野那勾人的唇角时，狄野忽然拿起抱枕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躲在抱枕后面，只露出一双好看到惊心动魄的深窝眼笑盈盈的看着他，低沉磁性的慵懒声线打着转，像大型猫科动物向人撒娇时轻轻摇晃的尾巴：“真是的，有点害羞了呢。”
　　被狄野解锁了无数姿势的陆寻：“......”
　　他心里有些痒，却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一晚狄野似乎变得有点黏人，目光总是胶着在他的身上，却还不肯好好抬头看他，时不时就要把一张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然后枕在胳膊上露出小半张脸眨着扑棱扑棱的深窝眼，对上陆寻的眼睛又把眼神移开。
　　狄野这一晚很晚才睡，睡着的时候还紧紧搂着陆寻的腰，他睡着的时候嘴角微微翘着，样子很像在另一个时空里躺在透明棺椁里的样子。
　　陆寻喉咙发紧。
　　他慢慢起身走出卧室，书房里的电脑还亮着，陆寻打开一个文件，上面记载着他以第三者的角度在另一个时空里看到的一切。
　　文档里并排着两列文字，一列是错乱而无序的时间点，时间点下面记载着当日里发生的事情；一列是有序的时间点，日期下面同样记载着一些事情。
　　同一日期和相近的时间点都被打上了高亮批注。
　　陆寻轻轻敲击着键盘，文档里多了两个日期和两个人名，一个是梁煦，一个是姜鹤。
　　他的目光在高亮批注那处不断徘徊，锐利的目光渐渐锁定在一个日期上。

　　日期锁定在他用一千万作为筹码追求狄野那一天，那一天狄野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 完全与一开始勾引他的目的相悖。
　　想到‘勾引’二字, 陆寻锐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心中很清楚狄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金钱, 在最初长达四十多天的相处中, 狄野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过, 甚至透过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到他内心的焦躁和不安。
　　然而另一个时空里, 狄野的反应却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每一个举动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除了那一顿令狄野不太愉快的晚餐。
　　这个日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狄野在这个时间的转变也相当明显, 他的行为与他的目的变得完全不一致，如此突兀的转变来的十分突然。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思考如何度过漫长的磨合期，社会地位带来的巨大差距注定要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起到不少的阻碍，为此他还咨询过心理医生和社会学家，制定了一套相当周密详实的计划。
　　然而狄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适应的相当好，完全没有想象中漫长的磨合, 他很熟悉周围的一切, 熟悉这种生活环境和生活氛围，对他的喜好和生活习惯完全不陌生。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对狄野的了解有些偏差，完全没有想过有另一种可能。
　　陆寻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狄野刚好从另一个时空中回来...
　　他想起狄野吃西餐时十分熟练的动作，想起他第一天来到他的高层公寓时有些自来熟的表现, 除了来的第一天问了两句洗手间和卧室在哪，这个九百多平米的住处就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连高尔夫球杆摆在哪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理清了一些头绪后，陆寻的目光又在文档里的高亮批注上巡视了一圈，这一次他的眼神锁定在梁煦这个人名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单凭这两个字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另一处时间点陆禹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他养了梁旭三四年。
　　这是一句听了之后让他有些反胃的话，他眼中带着厌恶的神色，对另一个时空里自己居然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解。
　　一张和狄野有七分相似的脸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陆寻合上电脑打了一个电话。
　　他用冰冷的声音言简意赅的说道：“我要郑麒风生日宴会上的服务生名单，资料发到我的私人邮箱，还有，调查一下那个把香槟洒在我身上的男人。”
　　书房里柔和的灯光打在电脑键盘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键盘，文档下方多了一行小字——记得买香槟玫瑰。
　　*
　　周顺高兴的接过支票，对眼前这个带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说道：“张先生您放心，梁煦这个人绝对干净，绝对没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过，您要是对他感兴趣我一定帮你们签个线。”
　　张子涵笑道：“我对梁煦很有兴趣，不过听人说他似乎对陆寻陆先生有一些想法。”
　　周顺把双手搭在桌子上，话里话外都带着轻蔑：“您要是知道陆寻，那您应该知道陆寻身边有一个叫狄野的人吧，梁煦就是想效仿他，把他挤下去自己上位。”
　　张子涵饶有兴趣的说道：“我知道狄野，梁煦长得和他很像，我很喜欢，不过您知道，我找男朋友主要看脸，所以很担心他那张脸的保质期。”
　　周顺连忙说道：“您放心，他很早就开始整了，都是循序渐进整成这样的，不是什么一刀切，再说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您担心的这些都不是什么事。”
　　张子涵抓住了重点：“很早就开始整？有多早？您多跟我说些他的事，找男朋友的话我觉得还是多了解一下比较好”
　　周顺想了想：“一年前吧，那时候他没钱，贪便宜去了家美容院做了个鼻综合，效果不太好，然后他又来到燕城这里打工，一边修复一边找工作。”
　　张子涵问道：“他都做了什么工作？”
　　周顺笑道：“都是一些能跟上流圈子沾上边的工作，一开始他去了追光科技当翻译，后来又去了flame当迎宾一直干到现在。”
　　张子涵点点头，又问道：“追光科技是陆寻的公司，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耸耸肩，“那我是不是没戏了？”
　　周顺连忙说道：“别啊，不是，张先生您也知道，正主还在陆寻身边哪有他的事啊，慢慢的也就死心了，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他想通了就好了。”
　　张子涵哂笑：“我倒挺佩服他，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啊，不过他看起来没什么希望怎么还一直这么执着，难道觉得会突然天降好运？”
　　周顺一脸不屑：“谁知道呢，说什么三年之后他的机会就来了，不过您放心，冲着陆寻去的都是为了钱，只有有钱，跟谁耍男朋友不是耍，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他会想明白的。”
　　镜片后面那双丹凤眼有些狡黠的眨了一下，张子涵站起身，脸上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希望他会想明白，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周顺立即站起身殷勤的说道：“您去忙吧，路上小心。”
　　张子涵坐上自己的宝马车，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型录音笔，用电脑的语音识别功能将两人的对话转换成文字。
　　他编辑了一下文档调整了一下格式，连同他之前的调查资料放在一起后以附近的形式发进了陆寻的私人邮箱。
　　“让我打探这种东西真是大材小用，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啊，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
　　张子涵推了一下无框眼镜，一脸酸爽的启动了发动机。
　　电脑忽然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陆寻打开邮箱点开附件，仔细的查看关于梁煦的调查文件，他一目十行看的相当快速，直到浏览到张子涵和周顺的对话后才放慢速度。
　　对话不长，信息量却非常大。
　　陆寻看着对话中的‘三年后’这三个字整个人霎时从头凉到脚，下意识心惊肉跳的朝窗边的吊篮椅望去。
　　狄野正盘腿坐在吊篮椅里来回扒拉着那团毛线球，他穿着浅黄色棉麻睡衣，顶着一堆乱糟糟的头发睁着眼睛看向虚空某一处。
　　他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陆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头上的天花板。
　　陆寻一直很好奇狄野这个习惯的由来，他很早就注意到狄野特别喜欢盯着空中某一处看，上次他买回这个毛线球，狄野把它抓在手里后忽然呆滞的对着空中某一处看了好几秒，然后像触电一样扔了毛线球，从此以后对它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