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倒计时(46)

　　狄野整理着计划表，在考研还是考证中犹豫不决，一时难以做出决定。
　　他询问陆寻时，陆寻十分粗暴的给出了他的建议：“你随便选，不要瞻前顾后，反正我养得起你。”
　　狄野：“......”
　　小说里那些主人公重生后不是复仇就是登上人生巅峰，要不就是借着重生前知道的信息把余下的人生顺风顺水重走一遍，反正一个个都是人生赢家，两相对比之下实在是有些惨烈，他这个重生者还陷在考研还是考证之中难以抉择呢.....
　　很明显并不是所有的重生者都像他这样脚踏实地安安分分。
　　那些重活一世只想走捷径的重生者们已经穿上了他们的跑鞋，系紧了鞋带。
　　狄野今天起得比较晚，昨晚他偷偷趁陆寻睡着的时候刷微博一直刷到凌晨三点钟, 今早睡到八点半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这个时间来不及吃早饭了, 狄野走下楼晕晕乎乎的坐上陆寻那辆劳斯莱斯，自始至终眼睛都处于半睁状态, 他一路东倒西歪的走进保险公司刷完卡, 又走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后才终于清醒一点。
　　与陆寻在一起后狄野已经习惯了每天准时准点吃早饭,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 坐着电梯走下楼后决定去公司对面的早餐店将就一下。
　　他要了一屉猪肉香菇小笼包, 刚刚吃了小半个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里面的馅料实在太油腻了, 包子皮还有些发粘, 他勉强吃了第二个后就放下筷子，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这家小笼包很有名，但是狄野的胃已经被陆寻的花式早餐给养刁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狄野暗自感慨了一下，拿起碗喝了一口豆浆。
　　太难喝了。
　　跟他每天早晨喝的香浓豆浆完全不一样, 别人是往豆浆里掺水, 他们这家店是往水里掺豆浆，狄野一脸艰难的咽下嘴里稀薄的豆浆，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起一会儿吃完早饭。
　　实在不行多走两步去潘家园吃点早饭吧，虽然在潘家园吃上一顿早饭就要花上两三百，但是身体最重要, 早饭不吃绝对不行。
　　狄野在早餐店扫码付账以后走了十分钟进了潘家园，这个时间点吃早饭的人已经不是很多，狄野带着口罩找了一个靠窗的二人座，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开始用手机点餐。
　　豆浆、虾饺、半屉小笼包，点完之后正好一百元钱，狄野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钱包，靠在柔软的椅子上等着服务员送餐。
　　狄野一坐下就哈欠连天，他实在是太困了，潘家园的座椅又实在太舒服，他闭上眼睛窝在米色的座椅里，一歪头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恰在此时潘家园走进来一位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迈着笔挺有力的长腿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后猝不及防就看见了正前方倚在座椅上打瞌睡的狄野。
　　霍临峰原本只想在狄野工作的地方转上一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踌躇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放轻脚步走近狄野里，动作很轻的坐在狄野对面的米色座椅上。
　　女服务员端来托盘放在桌面上，高跟鞋踩在地板时发出的哒哒声弄醒了狄野，他揉着眼睛拽过豆浆，忽然发现对面坐了个人。
　　这人还特么的是霍临峰。
　　两人对视了三秒，狄野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花一百大洋买的早餐还没吃，而且凭什么要为霍临峰让座！
　　狄野慢慢的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豆浆慢慢喝了起来，他目光专注的看着虾饺和小笼包，将霍临峰无视到底。
　　霍临峰心里难受，一时间觉得自己没事找罪受，一时间又觉得都是自己活该，经年累月的想念积累到一起亟待爆发，于是他鼓足勇气说道：“今天很巧。”
　　狄野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没说话。
　　霍临峰缓缓说道：“看来跟陆寻在一起后你过得不错，可是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你跟陆寻真的不合适。”
　　狄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终于抬起头看霍临峰，他冷笑：“那跟谁合适，跟你？”
　　霍临峰沉默了几秒后十分谨慎的说道：“或许会是我，至少你跟我在一起不会遇到任何阻碍，至少我对你的感情这辈子都不会变，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可是陆寻呢，陆寻能保证么？”
　　狄野喝完豆浆把纸杯捏瘪，十分冷漠的说道：“我的私生活就不用你插手了，陆寻很好，比你要好很多。”
　　霍临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人总是会老去的，你的皮相不会永远这么光鲜亮丽，你渐渐老去，而陆寻的财富和权力只会逐日增多，那时候的陆寻还是陆寻，那时候的你呢，是什么？”
　　狄野的心脏忽然紧缩了一下，这一刻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那扇被铁栏杆死死封住的窗子，想起了喷溅在墙壁上鲜血，想起少年时那一场旷日持久的逃亡，想起了被太阳光晒得发烫的红砖，想起了燃着熊熊大火的出租屋，想起了缩在饭店角落里偷吃剩菜的自己。
　　他这辈子没做过一点坏事，遭受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好像都是因为他这幅人人称赞的皮囊。
　　如果有一天老去，那时候的他会是什么呢？
　　或许会是一个老去的男人，不具备财富，也不具备权力，也不具备现在这幅漂亮的外壳，那时贪图外表的爱人因丑陋放弃他，因容貌聚集在他身边的人开始漠视他，赞扬他容貌的人们开始嘲笑他。
　　就算这一天真的到来那又怎样呢？
　　狄野无所谓的笑笑，对霍临峰说道：“就算我老了，病了，残了，没人爱我，被抛弃，被背叛，我也还是那个我。”
　　“反倒是你们这些人算什么，巴巴的凑到我身边来，指望我对你们摇尾乞怜，叩头跪谢你们的垂青？”
　　狄野激动的说道：“看不到我在你们面前弯腰下跪的样子就要毁了我，还要坐在我面前一脸施舍的告诉我，我没有这幅皮囊也不会抛弃我，你把我当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我告诉你霍临峰，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抛弃我！”
　　霍临峰脸色苍白，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狄野看也不看他一眼，从座椅上站起身就径直走了，霍临峰挽留的手指只来得及触碰到狄野的一片衣角。
　　他浑浑噩噩的追着狄野身影走出去，看着他穿过街道走进熙攘的人群，那些抱歉的话他一直都很想对狄野说，可是狄野再也不愿意听了。
　　狄野气冲冲的冲进二十四课，他一遇到霍临峰心里的阴暗面和负面情绪就会大量滋生，被霍临峰这种人喜欢真的很倒霉，他的感情偏激又极端，热烈疯狂而且充满毁灭欲，永远不知道他会打着爱情的旗号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遇见霍临峰是他人生的第二个谷底，狄野越想越烦躁，越想就越觉得压抑，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还有一种淡淡的忧虑，霍临峰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想起他的手段狄野就忍不住脊背发寒。
　　当年霍临峰让他丢了工作，第二天出租屋被人放了火，他赔完钱后逃命一般来到燕城，霍临峰依然在后面紧追不舍，要不是后来霍临峰被他爸送出国，狄野很难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当时的生存压力实在太大，霍临峰再这么紧逼下去，搞不好他真的会自暴自弃滚上霍临峰的床。
　　现在他的住址、手机号码、工作地点都被霍临峰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完全是因为陆寻的缘故，这两人旗鼓相当，家世背景和处事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谁也奈何不了谁，要是换个人跟他在一起，准得被霍临峰折腾的只剩半条命。
　　狄野心烦意乱，迄今为止也没搞明白到霍临峰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他这个人就是一个□□，鬼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爆炸，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今天一整天狄野都不是很开心，他身上的低气压缭绕在高层公寓里，任谁看见了都知道他的心情十分不美丽。
　　陆寻切好水果后端着果盘走到狄野面前，狄野正躺在沙发上发呆，陆寻叉起一块猕猴桃送到狄野嘴边，往常愉快接受投喂的狄野破天荒的摇了摇头。
　　陆寻只好把果盘放在一旁柔声问道：“还在因为霍临峰的事情不开心么？”
　　狄野身边一直跟着保镖，遇见霍临峰这事狄野也没瞒着陆寻，眼下听到陆寻询问这件事，他不禁有些烦闷的说道：“我总担心他背地里玩些阴招，他那人阴魂不散，每次都能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陆寻握住狄野的手：“不要担心，有我在。”
　　狄野躺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看着陆寻，忽然开口说道：“假如有一天我老了你会怎么办？”
　　陆寻：“你问的问题有些奇怪，还能怎么办，我当然是陪你一起变老。”
　　狄野：“不是那种，我是说，我开始衰老，而以你的财富地位，你的身边从来不会缺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只要你想，那些人就会源源不断的......”
　　陆寻打断狄野的话：“我不想。”
　　狄野笑道：“你不要这么果断的说你不想，连思考都不思考一下，让我觉得真实性不太高。”
　　陆寻十分无奈：“无论如何思考都是这个答案，外在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内在。”
　　狄野幽幽问道：“那你是爱我的外在多一点，还是爱我的内在多一点。”
　　陆寻立刻说道：“内在。”
　　狄野：“哼，骗人。”
　　陆寻：“......”
　　怎么了这是？今天的爱人似乎格外爱钻牛角尖。
　　可怜的陆大佬不知道该怎么哄自己的爱人开心，于是只好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从来不骗你。”
　　狄野扑哧一笑，一把捏住陆寻的脸：“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干嘛一脸严肃，有句话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再掂对，未来的变数太多，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
　　陆寻眼神温柔：“就算变数再多，我和你总是要在一起的。”
　　　

　　喧闹的人群聚集在一起。
　　耳边是消防车的声音。
　　他拎着手里的馄饨抬起头，看见他居住的二楼小出租屋火浪滔天, 黑色的烟雾随着火焰飘向黑暗的天空。
　　他飘零许久艰难找到的容身之处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无家可归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
　　“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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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野在睡梦中睁开眼, 不知何时他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喘着粗气撩起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一时惊魂未定。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 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狄野用舌头舔了一下干燥的口腔上颚, 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拖鞋, 他站起身来, 床上陆寻睡得很熟, 布满吻痕的左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狄野往上拽了拽被子，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