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70)
黎绛影:“?????”
花魁哭丧着脸,颤巍巍地说:“我、我是丑八怪,我是贱人……是骗子,我、我罪该万死!”
她再也不敢了呜呜呜,昨夜夜里坐着轿子归来,她百无聊赖看着街景,忽然一眼便看到了这个美艳而可怕的女人。
她站在街角,傲然挺立,只是夜风拂过时,她脸上忽然出现一抹落寞,她静默地看向四方,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又是一个孤独无归处的魔修。
花魁便笑着叫抬轿人自她身边走过,垂纱轻轻拂过女魔修的肩头,花魁对她回眸一笑,她满意地看到她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便高兴地叫人带自己回洛神眠。
而之后,花魁也收到了那女魔修来到洛神眠的消息,只不过让她感到有些惊讶的时候,那人并没有点她作陪。
难道是个穷鬼?花魁有些不甘心,明明就是为自己而来,怎么却不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于是她假装无意地走到幽兰居半掩的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那女魔修恰好回头与她对上,她已然是醉了,竟强行把花魁带进了屋里,然后一声不吭地把她摁在椅子上,勒令她看自己和别的莺莺燕燕喝酒。
花魁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逃不掉。
而现在。
那醉到神志不清的女人咬着手指叽咕叽咕地笑了,她用力地啪啪拍着桌子,忽然沉下脸,恐吓般地问:“黎绛影,你还敢不敢逃了?”
花魁又能怎么办?她只能说:“不敢了。”
本以为这样顺着就能哄好那祖宗,结果黎月莺面色一变,忽然一掌拍碎了酒坛:“骗子!”
花魁立刻噤声,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无助地看向黎绛影。
黎绛影向她摊手,做口型:别看我,我也打不过。
花魁瘫坐在椅子上,绝望了。她不想在这儿哄疯子了,她想回去洗干净脸,继续做她万人追捧的头牌!
花魁内心嘤嘤哭泣,又见那疯女人指着自己道:“不过没关系……咳,本尊,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你。不过,你、黎绛影……你得保证,以后再也不对我撒谎,否则,本尊杀了你!”
闻言,花魁立刻连连点头,顺着她的意思说:“奴家保证,以后再也不对您撒谎了。”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您面前了!
“嘁。”黎月莺笑着笑着忽然不屑地撇嘴,“以为如此,本尊便能原谅你,当真是天真到可笑!”
只是这可笑的,也不知到底是谁了。
花魁伤心地问:“那到底要怎样,您才肯原谅奴家?”
黎月莺沉默了,她抓起一个未开封的酒坛,破开之后仰头大口喝下,她猛地把坛子丢到一边,想了想,说:“黎绛影,你尚未认错,本尊又怎么能原谅你?”
认错?花魁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奴家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家吧!”
话音落下,黎月莺安静了许多,她看着面前妆容吓人的花魁,竟恍然间露出些许温柔的神情,她再次缩回双腿,微微侧头,轻笑:“竟在本尊面前自称奴家,又是玩的什么把戏,黎绛影,你莫不是在勾引本尊?”
这疯神对自称有意见,花魁想了想,机智地改口:“是是,我黎绛影臭不要脸,想勾引您,真是罪该万死,我黎绛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谅我吧!”
黎绛影:“……”
黎月莺终于满意了,她忽然再次举起手,指向花魁:“黎绛影!”
“诶!”
黎绛影脸一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醉鬼的疯话了,她弯腰拎起一个酒坛大步走向黎月莺身后,高高举起正要砸下。
忽然便见黎月莺微微勾起手指,颔首,被酒液沾湿的唇角轻抿,染着绯红的脸颊与低垂微颤的睫毛竟带上了一丝羞赧,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轻颤着宛如初晨时滚落露珠儿的花瓣:“你,你还得说……说你喜欢我,不然……我不原谅你。”
黎绛影举着酒坛沉默了,她慢慢放下酒坛,抬头看到花魁看向自己时惊愕的眼神。
花魁显然想不明白这人是做什么的,但疯神在前,她只能委委屈屈地开口,准备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句我黎绛影喜欢你。
不过那站在疯子身后的女人对她竖起手指,示意——嘘。
花魁迟疑了,黎月莺不开心了,她再次举起手想要挥舞一下,啪地一声被人握住了。
黎绛影抓着黎月莺的手腕,对花魁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花魁看向那醉鬼——之前,但凡有人试图进来阻拦她发疯,必定会被其毫不客气地扔不出,可现在这女人竟然能直接用手抓住她的手腕。
而且……这个漂亮醉鬼的脸上,出现了愣神,却没有生气。
花魁虽不明所以,却直觉自己可以离开了,于是她连滚带爬地跑出这间屋子,甚至体贴地给两人带上了门。
黎绛影松开她的手,站到刚才花魁的位置上,她踢开椅子站在黎月莺面前,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容。
黎绛影挑了下眉,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她看向坐在桌上迷糊般缓缓眨眼的黎月莺,笑问:“你刚才,说什么?”
黎月莺迟缓地眨着眼睛,烈酒让她头脑发晕,这种玩意儿,即使是神仙也抵挡不了。她慢吞吞地说:“黎绛影,你要说你喜欢我。”
黎绛影呵呵一笑:“抱歉,我不知道黎绛影喜不喜欢你。”
黎月莺一怔,忽然失去言语,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手放在酒坛边缘张了又抓抓了又松,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屋内除了桌子、酒、醉倒的女人自然还有他物,角落里摆了一个一人高的银镜,黎绛影余光瞥过,忽然发觉为何会觉得那花魁有些眼熟了。
不是因为她脸上的妆容跟自己曾在黎月莺脸上画过的一样,而是因为那花魁的眉眼脸型,竟意外地与黎绛影有些相似。
黎绛影轻叹一声,直起身:“你也不必原谅我,走了,回家吧。”
她转过身招呼黎月莺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声的啜泣。
黎月莺眼睛红通通,瘪着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影影,你生我的气了吗?”
黎绛影心头一软,回身看向小疯子,她张开手臂:“没有啊,过来吧,我抱你。”
小疯子就摇摇晃晃地爬过来,一头栽进黎绛影怀里,她湿淋淋又软乎乎的嘴巴擦过黎绛影的下颔,然后埋进她颈窝,呼出冰凉的气。
“影影……好喜欢你。”
“知道了知道了。”
“你别生我气。”
“行行行。”黎绛影甚是敷衍,她感到黎月莺抓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然后一松,整个人便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黎绛影对天叹气,怎么能不生你的气,你个小王八蛋,清醒了就对我喊打喊杀,想想昨天那些混账事……卧槽!不行,越想越气!
当时一把火就不可控制地从黎绛影心头烧了起来,她把呼呼睡的黎月莺一把丢到桌子上,给她翻了个身。
黎绛影咬牙切齿,面容阴森,举起那张承载了花魁姑娘无助娇躯的椅子。
“黎月莺,我说过,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变回来,既然你变回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打!”
哗啦!
她一个跳跃攻击,椅子砸到月影魔尊高贵的臀部,稀里哗啦碎掉了。
黎月莺扁扁嘴,睡梦中觉得屁屁有些痒,反手挠了挠。
黎绛影冷漠地看着睡得喷香的醉鬼,最终还是带上面具重新把她抱了起来。
“你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黎绛影垂首,对怀里的女子低声道,“黎绛影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
……
黎绛影抱着黎月莺出现在栏杆边,接受了众人敬佩的瞩目,她一步一步走下楼,走着走着,手一松,黎月莺就顺着楼梯咕噜咕噜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