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仅仅只是朋友……”
她唇角挂着笑,一步步向向顾艇走进。
顾艇叹息一声:“这样啊,那可惜了。”
凌妤没有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从喉腔挤出一个哦字,继续往下走。
与此同时,顾罄冷不丁扭回头,看着凌妤的目光陌生而漠然。像是深夜里风平浪静的海平面,透着没有波澜的沉寂。
“不要过来。”
她的声音极缓,像是覆在耳边低语细喃。
凌妤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空气中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大手,将她摁在原地。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漠视她的顾罄,以至于忘记了初次见面,她也是这样不近人情。
最近被顾罄软下来的气势所惑,凌妤甚至忘记了对方性格的原色。
凌妤正发愣。
下一秒,顾罄缓缓开口。
“很重要?”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顾艇身上,见少年粘腻的目光在自己与凌妤身上来回逡巡。
顾罄瞳孔缩成针尖,毫不留情面的刮在少年脸上。
她看着顾艇的目光透着同归于尽的了杀意。
凌妤活了两辈子,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确。
脑海内的警钟拉出尖锐的响声,这一刻她比以往每天一个时刻都来的更清晰的发现,顾罄想杀人,不比以往,是掩藏在暮霭沉重之下怪物,忽然撕破脸皮,想要将所有东西一并毁灭。
与她距离极近的顾艇脸上爬满了兴奋,就像是自己养大的怪物终于要吃人血后,眼角眉梢溢满了止不住的自豪。
他甚至纵容的朝顾罄伸出了脆弱的脖颈。
凌妤当下一惊,荒谬的骂了一句疯子,下意识喊:“顾罄。”
后者缩紧的瞳孔猛然一松,她停顿了好一会儿,而后站直了身体。
再看向顾罄时,女人已经抽回了视线,她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来回的摸索着脖子上银色锁骨链挂着的小空瓶。
空瓶埋在衣领内,只隆凸起一块豆荚似的形状。
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停止键,及时止住了顾罄身上再次徒然生出来的暴厉。
三秒后,顾罄闭了闭眼,缓缓勾着唇,手指轻漫的指了指凌妤,语调斯理,介绍道:“她其实和你一样,同样怀揣着阴暗心思接近我,妄图从我身上得到莫须有的回应。”
顾罄语气平铺直叙,她微微低眼,回视顾艇阴鸷的目光,借着倨傲的笑了:“但是她是假的,你是真的。见天的招惹些垃圾,你满意了吗? ”
此话一落,空气安静的像是窒了一下。
凌妤瞳孔微缩,她迟缓的抬起头。
视线在半空与顾罄在半空相撞。
后者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很快抽回视线,她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凌妤听,重复道:“凌妤,你也满意吗?自己看到的,嗯?我警告过你,你们,不要招惹我。”
凌妤还在为顾罄前一句话“她是假的”所震惊,根本没反应过来顾罄在说什么。
她没有立即回话,女人身边的少年却突兀的笑出声,像是满意极了顾罄刚才的答案,他嗬嗬嗬笑弯了脊背。。
顾罄瞥了他一眼,冷不丁伸手,掐住顾艇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少年的喉咙这次发出的是用尽全力吸气的声音,刹那间脸憋的紫红。
顾罄嗤了一声:细白的手肘充满了爆发力,用力上抬,像扔垃圾一般,将少年一百一十斤的身体重重砸入轮椅上。
顾艇身体跟着弹了弹,整个人宛若棉花一样无力的陷入轮椅内。
做完这些,顾罄从兜内掏出一张纸,仔细擦拭完手指。
这才推着顾艇离开,自始至终再也没给凌妤任何一个眼神。
*
空荡荡电梯内,凌妤立了足有十秒钟,而后扯了扯唇。
【霸霸。】
【嗯?】008 回答的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伤到凌妤,声音都尽量放低了语气。【抱歉,宿主。我不知道任务目标会黑化到这个程度。】
008重重出了口气:【您如果实在不想完成任务,我可以为你向上级申请。但你没有任务加持,这具身体的灵魂力怕是维持不到一年了……】
凌妤出言打断它:【我就是想对你说一声,你还挺牛逼的。。】
008迟疑啊了一声:【什么?】
【我的演技看来是真不过关。】凌妤玩味的勾了勾唇:【亏我呢,今晚对那女人生出了些愧疚。原来她早就知道。】
【行了,这个任务,我会圆满接下来。】
008听得一头雾水,敲了敲脑袋:“???”
凌妤没有继续解释,事实上今晚获取的信息量已经超出凌妤的认知水平。
她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面对一个企图拉她入深渊的疯批养弟,顾罄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在凌妤的认知里,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不应该及早的规避开吗?
但顾罄却似乎将毕生的耐心都给你这个疯批弟弟。
而更可怕的是,顾罄本身甚至比那个疯批弟弟更疯,哪怕她一直表现很冷淡,全程都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表现出了超乎寻常之人之外的接受度。
但凌妤没有忘记,几分钟前,闪电落下来的时候,顾罄用针尖从疯批弟弟脖子上刮下来的一滴血。
坦白来说,凌妤不认为那是偶然。
但也说不上怕,大约她骨子里天生就和别的女孩子有区别,她天性喜欢挑战各种难以逾越的高度。
职业原因,她笔下每一个故事,在落笔之前,都会提前感受一下角色所出的氛围,所以她上喜欢采风,喜欢感受人性之间牵拉的张力。
凌妤曾经为了写《沉沦》,切实的去了M市监护工作过整整三个月。
各色人影都带着各色妆容,凌妤喜欢探究妆容之下的原色。
而今晚发现的另外一面的顾罄,成功的激发了她的好胜心。
尤其女人刚才高高在上,弃她如尘埃时候,回眸看她的眼神,令凌妤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意。
她的确不喜欢顾罄,甚至努力完成任务只是因为要寿终正寝。
但今晚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不仅要好好完成任务,而且要把顾罄亲手扯回来,看着她被阳光普照,清冷的眼睛里渲染上人间悲欢。
无关喜欢。
就好比攀登雪山,途中她不停的被震落,旁人也许早就拍拍屁股走开,但是凌妤不行。
她骨子里藏着的骄傲不允许溃不成军撤离。
顾罄今晚成功的挑起了凌妤的熊熊燃烧的战火。
凌妤在楼梯间待了三秒钟,调整好心情,才迈步走出楼梯间。
然而外面下着大雨,凌妤之前打着噌伞的意图,根本没有带伞。
她走到一楼廊檐,才反应过来。
看了眼黑夜里雨势未减的大雨,刚准备掉头回病房取。
消防通道口再次走出一个人,秦医生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大褂还没有脱。
似乎专门送伞过来,见了凌妤,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亮片透明伞柄塞入凌妤手中。
“雨下的太大了,这个你拿着。”
中年医生大约是急匆匆追过来的,喘了口粗气。
凌妤目光点在对方满头汗水的额头上,当下有些迟疑:“秦叔,你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中年人一愣,而后慈爱的看着她,嗔怪道:“你说呢,当然是值班护士看见你空手下的楼,提醒我给你送来,。喏……下次记得还回来。”
也许是中年医生的语气过于稀疏平常,又或者是他身上穿着救死扶伤的白大褂,正义凛然,心怀慈悲。
凌妤心头那点怀疑就此打住,她面上堆着感激的笑容。忙不迭向医生道谢。
*
凌妤从医院走出来,撑开伞。发现这把雨伞是女士伞,伞柄轻盈,握在手中很轻。
大约是秦医生女儿的,毕竟亮片的透明伞面,只容的下一个女孩子的宽度。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撑起来后宽度并不合适。
下回再过来,她得记得还给人家。
前面是黑洞洞的黑幕,凌妤站在公交站台前拦了两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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