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也有工作要处理, ”宁恪低下头,静了会才说, “你这两天不太舒服,要不要一起去看医生?”
颜云致垂着眼眸, 轻声说:“好。你什么时候有空?”
宁恪:“看你的时间安排。我跟你一起去, 可以吗?”
宁恪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合不合适。
于情于理, 颜云致是她的妻子, 她关心她的身体,那是应该的。只是这么久以来,她习惯着保持距离,尊重彼此的生活,不过问对方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颜云致感觉被冒犯。
颜云致看着宁恪用这么小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心里蓦然一软。
她拉过宁恪,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抱住她,下定决心似的说:“我们一起过去。后天好吗?”
最后两项检查结果,应该就出来了。
宁恪一怔,她的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才放下去。
这里这么多人,她们的关系也没对外宣布,似乎拥抱并不合适。
“后天吗?”
“后天有事吗?”
“没事,”宁恪想了下时间安排,她记得后天有个商务合作,只能让徐简立刻沟通改时间了。
宁恪对颜云致的怀抱一向没有抵抗力,紧紧抱着她,轻声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瘦了啊?”
腰好像都细了。
“没,”颜云致亲了亲她头发,才松开她,“可能是你胖了吧。”
“喂!”宁恪有几天没听见她逗自己了,顺着她的话问,“哪里胖了?”
颜云致认真想了下:“抱起来更软了。”
宁恪嗔嗔地瞪了她一眼:“我要是胖了也是你喂的,都怪你。”
“那就怪我吧,”颜云致摸了摸她头发,“好了,早点去公司。”
“我叫车送你。”
“不用,之前爷爷叫人把我的车开过来了。”
“那好吧。”
“没事的,你先去忙工作。今晚早点回家。”
宁恪:“嗯?”
颜云致不要她送,宁恪心里总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现在这样,好像又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她们在机场分开。
这两天徐简挑了些不错的本子和代言,宁恪要回去看过,选定,才能做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回到音臣娱乐,宁恪才出电梯就跟人撞上了,来人捧着一堆文件,啪一声全落到地上。
宁恪帮她捡起文件,一抬头:“陶梓?”
冒失鬼陶小姐见到是她:“宁可可,你刚把我撞疼死了!”
“明明是你撞得我,”宁恪拆穿了她的倒打一耙,“你真过来给徐总当助理了?”
“历练一下嘛,”陶梓笑嘻嘻地说,她又问,“你们才参加完节目回来?前两天颜爷爷在家摔了住院了,你知道嘛?”
宁恪:“什么?摔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没听说,颜云致应该也不知道,否则大概率是要提前结束拍摄回家的。
“就是前天吧。不过好像说,他叫家里人不许告诉阿致姐。”
“前天……”
“好啦我先走了,”陶梓挥挥手,“我去晚了徐总会骂我的,有空再聊!”
宁恪站在原地,她立刻给颜云致电话,没接通。
想了两秒,她拨通了颜岐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端的老人略意外地问:“宁恪?”
宁恪抿了下唇:“爷爷,是我。”
“你是听说我摔了这事?”
“是,您还好吗,我们回来了,您在哪个医院,我们……”
“先不用告诉阿致,”颜岐淡声打断她,“你有时间先过来。我在市一院。”
宁恪:“不告诉她?”
颜岐:“不告诉她。”
宁恪没去问为什么。
颜岐的意思很明显,他有话要对她说,但并不想颜云致在场。
“可可,怎么站走廊了?”徐简叫她,“发什么呆?”
宁恪回过神:“简哥,把今天必须看的合同给我,其他推迟。”
“没什么。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急事吗?需要帮忙吗?”
“不用,”宁恪头都不抬,看着他给过来的合同,先前都看过电子版了,现在对着纸质版再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签字,“对了,后天的商务帮我改期,如果对方不同意就赔违约金。”
“啊?”徐简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吓了一跳,看她着急的样子也没多问,“要开车送你吗?”
“我自己开,钥匙给我。”
宁恪签完字,拿起钥匙,下到负一层去开车,还没发动车子,手机响了,颜云致的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在电话的嘟嘟声中,发动车子。
算了,不接了。
她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宁恪很快赶到医院,到了电话里说的病房。
颜岐靠坐在病床前,受伤的右腿打了绷带,被高高吊起,这次意外摔跤后他精神萎靡了不少,说话还是那般不怒自威:“坐吧。”
宁恪拉过凳子坐下,她来时路上买了些水果,颜岐说喉干,她就拿了水果刀削梨。
跟颜爷爷单独在一个房间,宁恪有点尴尬,也没话说。
一方面,父母去世,爷爷病倒时,是颜岐一手操办了葬礼,赶走了觊觎宁家家业的人,他是宁恪最敬重、最感激的长辈。
另一方面……颜岐这些年对她一直冷冰冰的,或者说,像是很不喜欢她,宁恪面对他时总有点无所适从。
在一阵沉默中,她的手机响了。
是颜云致第二次打来的电话。
“先不用跟阿致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颜岐瞄了眼屏幕,稍稍放缓了声音,“我不想她再为我的事担心。”
宁恪:“可是她……”
“没有可是,”颜岐垂下眼,神色晦暗不明,“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许她再为其他的事担心奔波。”
宁恪手一偏。
刀刃划过手,血丝冒出来,一点没感觉到疼。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尾音有点颤:“您,您说什么?”
-
“嘟……”
在一连数声的忙音后,电话自动挂断了。
颜云致盯着手机看了会,才放下。
谢医生给她倒水:“怎么了?”
颜云致摇摇头:“没事。”
“决定好了吗,要做手术吗?”
“明天再说吧,”颜云致没喝水,只是握了握杯子,借着热度暖了暖手,“明天她跟我一起过来。”
谢医生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你跟你太太说了?”
“今晚吧,”颜云致垂下眼眸,笑了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谢医生:“颜老先生催过我好多次了,他真的很担心你。”
颜云致:“我知道。是我让爷爷担心了。”
谢医生想起颜老爷子摔倒的事,又记着他强调说不告诉颜云致,欲言又止:“好了,你有空……回家跟老先生聊聊。今天你也累了。手术有风险,犹豫是正常的。但是不能再拖了,你的身体不允许。”
颜云致:“我知道的。”
一杯热茶变冷,颜云致跟谢医生告别,出门。
站在阳光下,她再次给宁恪打电话。
“嘟……”
……
“嘟……”
手机再次震动,宁恪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她给她的备注,阿致老婆。
宁恪看着电话从响起到自动挂断。
再响起,再次自动挂断。
她在路上走路,漫无方向,走着走着,眼泪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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