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205)
“皇上恕罪,臣知错了,臣不敢。”吏部尚书连连磕头,只恨自己一时多嘴。
解臻面色冷峻,命吏部尚书停职一月,罚半年俸禄。
吏部尚书不敢反驳,只得让洛总管派人解了衣冠,认命地退出大殿。
他们本是参奏敬宁侯林辰疏手段强硬,谁不曾想半个时辰内解臻直接在大殿内当场革职两个二品官员,态度比林辰疏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岂还敢再说敬宁侯的不是。参奏过的老臣也面如土色,大感不妙。
以前有齐言储、方守乾两个重权人物把政,解臻从未在大殿上直接上手整顿朝堂,而今天这番变化,让所有老臣再度醒悟过来,他们的皇帝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傀儡,而是脱离所有人掌控的帝王。
而今,帝王已经向他们冷冷地看过来。
“至于几位臣子弹劾敬宁侯的……”解臻坐在皇位上道,“朕不知敬宁侯是如何得罪你们了,能否说来听听?”
老臣们哑然。敬宁侯林辰疏做事速来雷厉风行,他们手下许多门生都曾以此抱怨,再加上解臻分给敬宁侯的府邸和田契又是京城和京郊上好的位置,已然让许多世家嫉妒眼红,这许许多多因素加起来,利益已然相悖。
林辰疏一商贾之子,在几年前还是人人嘲笑的存在,而今攀附解臻做皇帝身边都宠臣,一夜之间比他们地位还要高崇,任谁也感觉到不顺眼。再加上先前因反驳林辰疏的位置而被拿了实权,几个老臣心中都憋了一口恶气。
只可惜这诸多理由都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的。参奏的臣子冷汗涔涔,不敢多言道:“权臣、宠臣谋逆古来有之,臣等也是想提醒皇上。”
“敬宁侯只要在这里一天,便是朕的人,何须要你们提醒?”解臻冷面冷眼道。
“……”赐敬宁侯龙椅边的宝座便足以看处当今圣上对林辰疏的重视。此事这一句“朕的人”,让朝中不少惹动容。
解臻却没有管这些人的目光,扫过几位老臣道:“尔等年事已大,朕看几位也十分辛苦,明日起便不用再来上朝了。”
皇帝的意思是让他们告老还乡?!
几个老臣顿时面色苍白,直接恻然在朝上乞求宽容。旁边的文武百官见状,也不知是无视好还是怜悯好。
杨戊和李邺之站在最后面,亦亲眼看到解臻因林辰疏的事情直接罢免朝中官员。杨戊听着前方老臣们的哀求,又忍不住看向解臻。
他是知道林辰疏和解臻关系不一样。解臻曾御驾亲征将林辰疏从狄夷军营里救出,太乾生死阵时林辰疏听闻解臻遇险也是第一个冲出,这两人更是曾经同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又时常待在一起并肩而行,足以证明解臻和林辰疏的关系远远不止表面上看的那样子。
林辰疏应该是认定了解臻,所以才会和解臻在一起。杨戊一开始听到林辰疏声名被辱的时候原本还想站出来与人据理力争,结果解臻却比他更快更迅速地解决了,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二个等级的。
大概也只有解臻才能和他的林大人走到一起吧。
杨戊心里想着,但见这个帝王身穿龙袍,容貌端庄威严,朝堂下有人在哭,但他颜色连半分都没有动,只是叫过皇城里面的护卫,随后冷眼看着这些老臣自行脱下玄冠。
早上的朝事原本是一个时辰的事情,但今日朝中有大量变动,解臻上朝了两个时辰方才宣布下朝。他处理完一批陈子后,想到陈殊还在寝宫之中,也没有择路去御书房,只是命人回寝宫休憩。
这一路宫墙走过,解臻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寝殿。
他离开的时候,因为林辰疏还在里面睡着的缘故,房门本是掩上,但等到解臻回来的时候,却见原本寝殿的门口轻轻敞着,像是被什么人推开了。
解臻皱眉,轻轻拾起脚步往殿内走去,他怕惊醒陈殊,走路的时候没有带着声音,但等到进入内房的时候,却见房间里的床上并没有人。
房间里四下也没有别人的呼吸声。
原本是想让陈殊多休息一会,解臻唤过殿里的不内侍询问。
“皇上,你走后不久敬宁侯便醒了。”内侍看着解臻欲言又止,但态度上却还是恭恭敬敬道,“他本来也在等皇上回来,但到了中途便和小人说府上有事,要先出宫回去一趟了。”
“他回去了?”
“是。”内侍道。
林辰疏的府上虽大,但住的不过陈殊一人而已,平时也并不会有什么临时的事情,解臻的眉很快沉了下来,他屏退身边的人,慢慢坐在寝殿中。
陈殊在这里待了一夜,第二天被褥已经换了,但想起昨夜欢好,解臻院本冷厉的脸渐渐变得柔缓起来。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
解臻目光一愣,很快往刚刚看到的地面上看去。
地面平整,但上面却溅着几滴液体。
解臻目光缩紧,蹲身轻轻用手拭了地板上的液体,等到摊开手掌时,却见蘸试的指尖上,有一片暗红,是血迹的颜色。
第158章 安排后事
陈殊离开皇宫后便往敬宁府上走去。
昨晚他曾与解臻说好会在宫中待上些时日,但用过早膳后,陈殊本想坐在寝殿案边等待解臻回来,谁知半途身体又出现状况,鼻血长流怎么也止不住,非但弄了一手的血腥,而且还将解臻桌案弄脏了,连放在案上的纸张都被溅上了血迹。
从边关回来之后,他便和解臻待在了一起。解臻一直待他很好,但最近几个月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往年的伤口时常发作,人也越来越感到吃力,并不敢每天都待在解臻身旁。
这次进宫本是等最近一次伤情发作以后才过来找解臻,没想到只隔了一夜便又弄成这副血淋淋的模样,陈殊看着桌案上一片狼藉模样,慌忙起身用衣袖擦去桌子上的血迹。
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恐怕瞒不了解臻多久了。
陈殊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当解臻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即便散魂濒死都对自己执拗得不肯放手,可倘若有一天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怎么办?
他舍不得解臻,为了贪恋解臻在旁边的时间,拖着已经开始崩溃的身体和男人待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可解臻不知道这些情况。
怕解臻回来看见,陈殊唤过侍官,隔着屏风草草地交代了几句,便打包收拾了被血迹染上的画轴,轻声离开了寝殿。
他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避开侍从在御花园的水潭边清洗了脸和手,这才动用轻功,返回自己的府上。
静宁侯府它建在京城北侧,是离皇城最近的府邸之一。但敬宁侯年过二十五,身边并无子嗣,所得皇上封冕,住在府中时间也并不算长,只雇佣了几个仆役打点府中的内务,这府上占地虽广,但除了几个和敬宁侯熟识的官员会过来坐坐,平时就显得有些冷清萧条。
但今日的敬宁侯府却比平常要人多一些。陈殊返回府上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隐约的人声从自己府门口传来,似是有争执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拾步向前拐了道弯,便看到有一行人站在自己的府邸面前。这群人当中大部分是仆役的装扮,正在台阶下安安静静地候着,其中为首的一人年近五十,穿着锦衣绸缎,他身边还有一妇人跟在身后,年纪已过四十,穿得衣服华贵,珠光宝气,身上披金戴银,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这两人站在府邸门口,似和里面的人争吵着,陈殊走近了,才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也是一个仆役装扮的人,模样十分眼熟。
“你是谁,竟敢拦我家老爷的去路。”三人之中陈殊最先听到妇人的声音,那妇人道,“我家老爷是你家主子的父亲,你一个仆役也敢在此造次?”
女人说话自有趾高气昂的意味,正是林家的小房岑玉凤。
自打搬出林家和杨戊合住之后,陈殊便很少见到岑玉凤。没想到此时竟然在此重新撞到。
岑玉凤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就是林和鸣,这几人也不知道争论许久,此时林和鸣红脸道:“我要见林辰疏还要你许可不成?告诉林辰疏,今日他不见我,我们便在这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