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280)
剑尘雪听着点点头,还想继续说起两界壁垒的事情,话却被打断了。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解臻问道。
“……”旱地已经鲜少有人到达,剑尘雪前往旱地已经有月余,但甫一见面就和陈殊交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剑尘雪闻言,老脸一厚,忙道:“我这不是在追查干旱原因。倒是你伤势没好就跑到这边来。还有解肃,这孩子才多大,你放得下心?”
解臻缄默。
陈殊知道解臻是担心他的安危,连忙将来西锤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剑尘雪听着,这才道:“那封信本是提醒臻儿要防患未然,但我近日来已经发现这西锤之地没有尸骨的原因了。”
陈殊和解臻对视一眼,想到那奇异的无魂之人以及刚刚所见的走尸,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这西锤但凡有活物尸骨,在死后无一例外都会自发起尸。”果然剑尘雪道,“我已观察数日,发现这些尸体死后便会往西边聚集,此处再往西边去很可能有招尸之物,这个世界鲜少有这等怪事,此次旱灾的危险非同一般。”
“师父可曾经遇见过那怪物?”解臻问道。
“尚未。”剑尘雪本有豪情万丈,闻言面色一僵,脸上露出尴尬,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一个干瘪的水囊道,“为师也最多五日不吃不喝,行到这里差不多水源就告罄了,只能在外侧打打猎,无法查找到那他的所在。”
他说着叹了口气,又好奇陈殊和解臻是怎么进来的,刚想问话,却见陈殊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顿时一变,几步走到前面剑雨下过的地方。
“怎么了?”解臻见陈殊有异,连忙跟上前去,却见在陈殊前面不远处伏着数具尸体,其中有一个正是之前他们带来的无魂之人。
无魂之人的关节此时已经被剑雨打得破损不堪,其中一处剑气正好打在这人的喉咙处,这无魂之人竟然还有气息,正瞪大眼睛盯着天空上的月亮,但却没有了之前的嗬嗬声响。
陈殊看着默了一阵,俯身检查无魂之人喉咙上的伤口,随后朝解臻摇了摇头。
剑尘雪凑了上来,但见地上还有个躯体有气息,脸色不由得一变:“这是什么?”
“这就是三十年前的被写进地方传记的不死之人。”陈殊起身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们原本将他拿来当做路引,但他现在声带受损,恐怕无法为我们指路了。”
不仅仅是声带受损,陈殊看这无魂之人和远处的走尸一样关节处全被打碎,怕是连站立都是个问题。
渺渺真人功力高强,一手剑术果然做到精准打击,出神入化。
看到自己的杰作,剑尘雪默默地再度嘘声,直至隔了一会,他才恍惚了一下,问道:“你们不会真的要进去?”
“这一旱千里,总不能放任不管。”陈殊道,“我们明日便打算继续西行,直到找到那怪物为止。”
剑尘雪看向自己的徒弟。
“嗯。”解臻回道。
剑尘雪:“……”
第二日,解臻和陈殊果然重新整装待发。剑尘雪本打算留下来看看能帮到二人到哪一步,可当他看到陈殊从附近的民房里牵出两匹宝马,还弄来干粮和一大桶的清水,硬是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人是真的有备而来。
有剑尘雪的加入,马匹已经不够三人单独骑乘,陈殊将自己的马匹让给剑尘雪,与解臻同坐一匹,他身量比解臻稍稍矮一点,便由他坐在马前。两个人虽是轮流御马,但看见前方通道和背后男子的气息,陈殊脑海里竟然浮现当初青山初遇,解臻带着自己走过连绵山路的场景。
此时眼前景色已经截然不同,心境也起伏变化着,唯一不变的就是身后这人每一次特意的相伴。
陈殊微微笑笑,一抖缰绳继续前行。
这一路走走停停,让人遗憾的是,他们带着的无魂之人已经无法给他们方向上的提示。
陈殊只能抓住大方向与解臻、剑尘雪又行了二十余里,时值正午,忽地看到前面单调的道路上景色模糊,黄土与天相接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前面有人。”剑尘雪也看到了对面的的人。
这旱地就算是尸骨都很难见到,更别提是人影。三人精神瞬间一震,心道若是走尸或可拿下当做向导,岂料走得近了,陈殊才发现对面的人不仅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隐隐有些眼熟。
对面相向而行的并不是只有一人,干涸的土地上,一个暗影正背着蓝白身影缓步踉跄地往外走去,他的步子并不稳,几乎已经是一步一摇晃,每一次摇晃都伴随着叮铃的响声,散入到旁边干燥的空气中。
第224章 鸩安予
这铃声实在是让人难以忘记, 陈殊勒住马匹,但见远方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背着铃声的人容颜浅淡, 眉眼精致细长,不是路七是谁?
“路通明?”解臻也是一愣。
路七走得并不快, 他步履蹒跚, 隐隐约约听到前面的马蹄声, 吃力地抬头看向道路前方, 只见不远处有三人人影模模糊糊, 依稀还有一点眼熟, 不禁止住脚步顿了顿。
然而脚步刚刚停下,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膝盖一软, 整个人往前倒去。
有人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臂弯, 对面的人身上还带着让人难以忘记的寒山凛雪气息, 虽然孤绝, 却有种异常让人安心的感觉。
“秦公子……”路七慢慢抬眼艰涩道。
“路七, 你怎么会在此处?”解臻的话音传入路七的耳里。
路七张了张唇,想说明事情原委, 但没触及眼前的人容貌,眼前的视野黑压压地暗下来,他绷紧的身体顿时卸力,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解臻一惊,连忙托扶住路七的身体, 低眼看去之时,只见暗影此时容颜枯槁,脸色苍白, 唇色干裂得起皮,竟是脱水已久的样子。
路通明的额上还有模糊的血迹,解臻只看了一眼,但看到上面画着的竟然是一只眼睛图腾,目光忽然发紧,脸色也瞬间露出几分恐惧。
“怎么回事?”身后,陈殊也已经下马过来。他看到昏迷在解臻臂弯里的路通明,目光顺延至对方身后背着的人,连忙快速掠到解臻身边。
路七身后是江湖录第三名的荼毒生鸩安予,这人正邪不分,曾经对解臻怀有敌意,陈殊对其不敢不防。可当他靠近时,却见鸩安予此时双目紧阖,呼吸微弱,对旁边无知无觉,气息竟然出多进少,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西锤灾情严重,这二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没有了路七的支撑,鸩安予歪歪地斜靠在一边,除了身后的铃声,并没有任何动静。陈殊见状立刻将鸩安予从路七身后一把抱下,平放在地面上粗略地试探了鼻息和心跳。
“臻儿,这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娃娃?”剑尘雪也跟着走过来,看了眼路七,随后又看了眼同样昏迷不醒的鸩安予,面色露出一丝惊奇,“咦?这娃娃不是那个得到天行藏传承的小毛头,他怎么也在这?”
鸩安予的年纪虽然大过陈殊和解臻,但对于渺渺真人而言年纪却很小。剑尘雪提到“天行藏”的时候,陈殊心中一沉,想起之前突然出现的无魂之人,不知怎的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一边暗暗思索,一边粗略地检查鸩安予状况,随后眉宇间更露出一丝讶异,目光紧紧地盯视着鸩安予的容貌。
鸩安予对旁边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青气上浮,仿佛要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睡。
“他好像中了自己的毒物。”隔了一会儿,陈殊才皱眉道,“毒性入骨,只留着一息尚存,怎会如此?”
鸩安予一身毒术已经独步天下,按理说应该没有鸩安予不可解的毒,且现在是在西锤无人之境,他怎么还会伤重至此……
陈殊心中疑虑,回头看向解臻,却见解臻也已经检查完路七的身体,迟疑片刻道:“路七并没有外伤,应该是脱水数日,这才昏厥。”
这两人出现在西锤实在是蹊跷,陈殊和解臻心中皆有疑虑,当下也不急于赶路,在道路边寻了一处村落,将鸩安予和路七两人先行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