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晋阳(204)
林凛一惊,立即道:“不,我没这意思……”
“不说这个了。”白析皓安抚地摸摸他的额头,道:“我有一事,要与你商议,这里虽有温泉,然地处寒湿,一到冬季,阴寒多雨,与你身子恢复不利。我琢磨着,咱们不日得迁往更南边才是。”
林凛眼神微眯,迟疑道:“你,你听到我与琴秋的话了?”
白析皓一顿,强笑道:“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
“析皓,”林凛拉住他的手,微笑道:“你记得,萧墨存已死了。”
白析皓看着他,慢慢浮上一个温柔的笑来,他俯身吻了吻林凛的唇,厮磨了一阵,道:“我知道。”
“那,我带着琴秋可否?”林凛忽而笑了起来。
“为何?”白析皓微微皱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猴崽子身后,不知要牵涉出什么人。”
“朝廷里头瞧着那把椅子的,不外两三股力量,”林笑笑道:“他便是不说,我也略能猜到是睡。”
“可我担心,这人在身边,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可能会有想不到的好处,”林凛笑道:“况且,我们好不容易让他人模狗样地活着,再不管他,万一又回到那等不堪境地,岂不枉费了白神医一番医术?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原因。”
“什么?”
“迁往南边,路途遥远,你和小宝儿甚为没趣,我要带着他路上解闷。”
白析皓呵呵笑了起来,宠溺地道:“小宝儿那笨孩子就算了,我怎的也算没趣了?”
林凛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待我太好。”
白析皓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眼底有痴迷,有沉醉,有满满的爱怜深情,他抚摩那精致的脸颊,低声道:“还不够好,你值得更好。”
第142章
白析皓言道天寒迁南方,并非只为躲开那看不见的麻烦,实在此地冬日极寒,又兼有冬雨冰雹,非北地鹅毛大雪凛冽寒风,却湿冷入骨,更为难熬。才入十一月,几场雨下了来,屋里便必须整日烧着炭炉,绝不适宜林凛身子调养,可巧白家药铺,往南的生意做得比北边大,从启泰一路南下到百越之交,几乎各大城镇,均有一号“春晖堂”。白析皓才入了冬,便命邬智雄往南边寻一处安静庄子,路途遥远,全凭铺子间药材运送往来送信传递消息。一直到这几日,邬智雄方在阜阳镇以南,桂湖镇以北,一个叫庵溪城的地方,寻到一处庄园。
庵溪城地处南边,与启泰等地隔了峡岭重山,四季如春,物产丰富,当地也盛产温泉,实为一富庶之乡。白家药铺南边最大一间“春晖堂”,便设在此处,无论病人疗养,过冬散心,均为上上之选。新买的园子交由当地白家的老管家黄柏森亲自操办,这人服侍了白家三代家主,为人最是老练狡诈,不然也不会将一家小小的春晖堂,开成南边最大一家药铺。白析皓一听是黄柏森办事,不由未语先笑,摩挲着林凛的肩膀道:“这下可放心了,要到了少了一样东西,我揪了黄老儿的胡子。”
此番上路,要带的人比之前多了许多。林凛、白析皓不必说,其余小宝儿、琴秋、邬智雄并随性伙计仆役侍卫车夫,十多二十人浩浩荡荡,用了四辆马车,十多匹马一同上路。为了掩人耳目,白析皓本欲将一行人扮成富商出游,林凛笑道:“不若做回你的老本行,伙计小幺们反倒自在,也不易出纰漏。”
白析皓一听有理,携林凛上路,本就要同时备着许多药材,这下索性装了两车,插上“庵溪—春晖堂”字样,徐徐上路,天冷路滑,白析皓恐林凛累到,命底下人且行且停,一天倒有半天在领略风光,停下歇息,底下人纷纷念佛,均觉着与东家出门,从未如此悠闲。
这一日,上得管道,竟然下起微雪。两边重山相掩,宛若屏风。林凛悄悄地掀开车窗帘子,却见那一路景色奇妙,远处山岭岩顶皑皑积雪,而路旁丛林却石色绿润。屏住呼吸,似乎还能听得林间有流水淙淙。白析皓在身后瞧着他,见他看得高兴,也不加阻拦,只挪过去,轻轻将他揽入怀中,将一只小巧暖炉,放入他手中。
林凛见状带笑道:“我在京师府里,也有好些手炉,各种材质花样,精巧得紧。锦芳将这些东西四下散放着,天冷了,我走到哪,都能抱上一只,周到得很。”他的思绪飘渺起来,轻声道:“她不知现下嫁了人,过得如何。失了我的音讯,也不知急成什么样。”
白析皓当日曾随他一道南巡,认得那聪慧美丽的女子,当下笑了安慰他道:“京师里谁人不知这位华阳郡主精明强干,尤胜男子,更兼八面玲珑,处事圆滑,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凛黯然道:“这都是虚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到底了,还是夫妻恩爱,和睦幸福的好。我听闻李梓麟寡母并不甚喜这个媳妇,只怕日后要撺掇着儿子讨小纳妾,我又不在,锦芳身旁,一个能为她做主的人都没有。”
白析皓笑道:“你若这么不放心,我多命人打探她的消息告知你便是。要不,我去给李梓麟下个药,命他立下不得纳妾的字据,否则不为他解毒,任他肠穿肚烂,七孔流血而死?”
林凛噗嗤一笑,脱口而出道:“有这等药?你先将药与解药一并给我,我喂了你吃,先试试药效……”他忽而意识到这话暧昧十足,禁不住脸上一热,呐呐地道:“那,那个,说笑罢了,你莫要当真……”
白析皓呵呵低笑,将他拥紧,像用力要将之揉入胸膛中一样,在他耳边亲昵地道:“凛凛凛凛,你是在担心么?你放心,世上哪还有一味药重过你?我早已泥足深陷,无药可救了。”
林凛推开他,横了一眼,却忍俊不禁,最终还是被他拖进怀中。她微闭上眼,靠着白析皓温热的胸膛,那以往空空荡荡的心底,仿佛因着这些话语,浮上来一些酸楚与悸动。他侧过身躯,伸手主动环住了那人的腰肢。白析皓大喜,将他搂得更紧,嘴唇一路吻了下来。正满心甜蜜间,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邬智雄的声音:“爷,天色已晚,前边小幺儿去打探了,有一处土地庙,尚还干净,不若今晚便在那打尖歇息,您看如何?”
白析皓正亲得起劲,被人如此一打扰,有些不耐,沉声道:“你做主便好。只是夜间守防,需得小心。”
“是。”
一行人复又上路,不一会,便到达那处土地庙中。那庙宇简陋得紧,只一处并不宽敞的屋舍,进得去,里面光秃秃,当中两尊泥塑神像,一男一女,均鹤发童颜,憨态可掬。一个大的香炉,内里又不少香灰,看来香火还不错,只是连个庙祝都没有,想来不过周边村落民众凑份子建的。林凛裹着严严实实的斗篷,帽子遮住大半个脸,方与白析皓下了车,一同携手进了去,里头早已燃气一堆温暖的火,伙计仆役们忙着烧饭煮汤,小宝儿在一旁单独支了个汤婆子熬药,一边忙着烧火,一边絮叨叨地与身旁的琴秋说话。琴秋仍然一脸高傲,待理不理,见到林凛,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这边小宝儿早已开心地唤了声:“主子。”扔下药罐跑了过来。
林凛摸摸小孩的头发,微笑道:“今日乖不乖?”
“乖啊,”小宝儿微微仰着头,指了那堆火道:“我给主子熬药了,过得半个时辰就能喝了。”
林凛笑骂道:“旁的事怎不见你怎么上心?功课做了不曾?方子背了多少?”
小宝儿低头嗫嚅道:“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