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摇了下头,“不杀。”
礼部尚书闻言立即抬起头,意识到皇上是在跟天书上的神仙对话又低下头。
心里揣摩着这“不杀”二字,可是上天给下的对侯府的旨意。
郁宁试了龙袍,总管和礼部、内库的人都在一旁侍奉记录。
挑剔的新总管觉得还得再修改,郁宁低头一看,明明十分合身得体,“最近各部事多,别改了。”
郁宁问:“登基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礼部尚书立即跪下,“禀皇上,礼部近半的人被大皇子调去准备先皇葬礼,登基大典细节未落实完。”
礼部尚书有些纠结,看似有话要说,郁宁打断他,“无妨,先让大皇兄准备丧礼。”
他不在乎要先登基再给先皇下葬那一套。
礼部尚书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郁宁把这看在眼里,猜测他和大皇兄是不是有嫌隙。
大皇兄第一次参与政事,去的就是礼部。
最终还是新皇先登基,先皇再下葬,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先皇下葬还要他主持。
郁宁登基这天,大赦天下,尊原皇后为皇太后,同时册封还未封王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为王。
众人都以为他会追封生母林妃,郁宁并没有。
他只是在皇帝下葬后,暗地里把母妃的陵墓移出了皇陵,转到青城书院旁的山上。
于此同时,在大赦天下的遮掩下,明妃也被一起送到青城。
刚登基时,郁宁特别忙,忙着收复三皇子的势力,忙着平衡晟都各大世家的势力,以及调青城官员进朝堂推行新政。
不知道是不是劳碌的原因,郁宁的身体越来越差。
他的身体确实没向好的方向发展过,一直是向差的方向下滑,可这变差的速度也太快了。
差到在早朝上当着大臣的面咳嗽不止,虽然后面止住了咳嗽,继续上朝,依然让大臣们忧心不已。
有人甚至当场提让郁宁选妃的事。
选妃是表面,其实是想郁宁早日留后,以安社稷。
郁宁搪塞过去,早早退朝。
等他从朝堂下来后,身后伺候的人才看到他长袖中咳出的血,吓得总管当场失声。
郁宁扶住他的胳膊,虚虚道:“去叫太医,别惊动他人。”
天书上的人和总管一样慌张。
【崽崽怎么会这样啊?】
【做皇上一点也不好,太累了,崽崽要不我们别做了吧。】等郁宁躺到床上,休息片刻,才说:“我本来也没打算做很久。”
最初有做皇上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呢。
昏沉的郁宁不由回想起过往。
那次跪在御书房前求皇上不要让皇姐和亲时,其实他还没有明确地想要做皇上,和皇姐想的不一样,他那时清楚意识到要拥有的只是权力,并非是皇位。
第一次冒出想做皇上的念头,是在看到白妃给他留下的字,知道太师府的刺杀是皇上一手谋划的那一刻。
他想做皇上,想报仇,想推翻他的一切。
尤其是别人认定,因他的母族曾犯下弑君之罪,所以他不能做皇上时,他偏要做。
凭什么不能是他。
弑君,那只是个笑话。
后来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为皇位你死我活,不惜对自己人下手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看起来并不是他的初心,而当真正坐上这个位置后,他却很喜欢把这个国家一点点变得更好的感觉。
所以他夙兴夜寐也没意识到辛苦,不曾想身体变成这样。
总管叫来的是太医院院使,他看了后给郁宁开了养护的药,让郁宁一定注意休息。
第一次吐血除了太医院和身边照顾的人,没被其他人发现。
第二次也一样,第三次吐血时,郁宁没能瞒得下,在朝堂上就被郁北征发现了。
以前不管是咳,还是喘,都可以当成是身体虚弱,可是咳血不一样。
几乎几个王爷都来看郁宁了,长公主也来了。
“只是前段时间太操劳了,没事。”郁宁脸色苍白地保证:“我以后一定注意点。”
几个王爷勉强被安抚,公主仍然一脸忧色。
等他们走后,总管说:“大王爷还是没出现。”
“大皇兄也不曾过出门吗?”郁宁问。
林华说:“对,一直未曾出门。”
先皇驾崩之后,最伤心的是大王爷和四王爷,这是整个朝堂都能看出来的的。
而三王爷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在王府听曲儿。
先皇驾崩,百官和宗亲三月内不准作乐,要不是郁宁派人勒令停止,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郁北征当时是真的伤心,走出来的也快,而令郁宁没想到的是,他的大皇兄是最伤心的人。
他跟郁宁告假三个月,已许久没来朝堂。
这三个月不上朝不见客,像是为在先皇守孝。
郁宁听后没说什么,他合眼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上,郁宁提出修路的事。
户部尚书听后,立即跟禀告,“皇上,最近接连推行新政,户部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了,不如等明年有了新税后。”
确实如他所说,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户部几乎被他掏空。
这件事本该再推一推的,可郁宁总有种自己等不了的感觉,他心里想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迫不及待地想开始。
郁宁正犹豫之时,站在很后面的黎世子慢悠悠地站出来,笑眯眯地说:“皇上,臣有钱。”
户部尚书:“……”
郁宁不由笑开来。
笑着笑着,他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喉咙传来一股腥甜。
他忙止住笑,静默好一会儿才压下去。
退朝后,他把黎世子叫去御书房。
在御书房里喝了一杯茶后,感觉舒服很多,他笑着跟黎世子说:“不能白拿世子的钱,世子是想要明年收钱,还是要今年升官?”
黎世子乐呵呵地问:“皇上是要奖赏臣吗?”
郁宁点头。
黎世子忽然跪在他面前,“那,请皇上赐婚。”
郁宁一喜,“皇姐同意了?”
黎世子咳嗽了一声,“皇上不如亲自问公主。”
郁宁当场就叫人去请公主了,把黎世子弄得很不好意思。
郁宁不由笑得更开心,他是见过黎世子在商场杀伐果断的模样的,也从小见识过他的厚脸皮,知道他小时候就爱跟着黎王爷去些风月场合,没想到他也会不好意思。
公主来时,黎世子几乎是坐立难安,时不时就想咳嗽一声。
郁宁直接问公主可愿意让黎世子做驸马。
“他啊。”公主凤眸轻挑,睇了他一眼,“尚可。”
黎世子的嘴角立即裂开了。
郁宁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公主绷了会儿脸,没控制眉眼也弯了下来,垂头时隐约可见嘴角的笑意。
皇宫窒闷许久的空气,被这欢乐的喜气冲散了些。
郁宁问:“那皇姐打算何时成亲?”
公主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就早点吧。”
黎世子插话:“下月初六是黄道吉日。”
郁宁:“……”
下个月初六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正正好这个月过去先皇驾崩满三个月,这是多迫不及待。
公主竟没反对。
郁宁说:“皇姐必然要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不到一个月,连婚服都准备不出两身。”
黎世子看了公主一眼,笑眯眯地说:“我都准备好了。”
郁宁:“……”
他又笑了,“还是给钦天监算一算吧,如果初六合适就定下。”
虽然他不信这些,但公主成婚他还是要确保一切都好。
“当然当然。”黎世子笑成弥勒佛,什么都好说。
他也不觉得皇上问,钦天监会说不合适。
郁宁因此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伺候他的人也跟着开心和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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