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往一块石头上摔,顿时摔得他头破血流。
疤老大年约十七八,无论是块头还是力气都比他大上不少。宁长渊被摔的头晕眼花,视线被血水糊住,只看见疤老大怒气冲冲向他走来。
突然,阿音抱住疤老大的大腿,喊道:“长渊!快跑快跑!”
疤老大踹了她几下却没把人甩下来:“长渊!快跑啊!”
宁长渊这才回过神来:“......阿音......”
他当下会意,咬咬牙,拔腿就跑:“阿音!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等着!我等着!长渊!快跑!快跑!”
而她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那日,因为放跑了宁长渊,疤老大他们将气都撒在阿音身上,阿音捡起篮子里的镰刀对着他们,眼神中俱是无措的慌张:“你们谁再过来!再过来我就......”
疤老大早就看穿她的怯弱:“过来怎样?你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镰刀换了个方向,阿音横在自己脖子面前:“你们再过来试试!”
她的目光如同坚冰一般,疤老大一点也不怀疑她说到做到,他八岁杀人本就是对外编造的谎话,一时之间败退下来。他并不想闹出人命,他恶狠狠放下一句:“疯婆子!”而后带着一帮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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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狂风大作,宁长渊还立着不肯走,盲音摸索到檐廊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不见宁长渊,就那样双目虚空的看着。
宁长渊见她出来,赶忙跑过去:“阿音!你听我解释!”
“你要向我解释什么?”
是啊,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说到底是他背信弃义,如果说他刚上昆仑那会,为了讨道华欢心,日夜修炼,抽不出身。那么后来呢?后来他认识了玄思,认识了徐子陵,认识了更多更多的人,早就把当年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徐子陵没说错,他当真是一个没心没肺、背信弃义之人。若是今日没在这里遇到盲音,他还会想着回去找她吗?
盲音一句话,堵得宁长渊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盲音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流落在此?”
宁长渊刻意避开这个问题,没想到盲音却自己提了出来:“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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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渊走后两年,除了被巷子里的孩子欺负,舅妈越来越刻薄外,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别的挫折,原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平淡过去。
在她十二岁那晚,她被舅妈半夜支出去倒夜壶。回房途中被人捂住口鼻掳了去。郑义伤好之后瘸了腿,心有不甘,便将这迟到两年的报复展开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身上。
一群十五六的少年将她摁在破庙里,伸手去摸她的脸,扒她的衣服。情急之中,她咬了郑义一口,而后挣扎着爬起身,一头撞在柱子上。
“他们以为我死了,连夜把我藏在一辆装满草料的马车里。马车第二日出了城,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那时候已经离开晋城好远。不知是不是天意,我没撞死,只是撞瞎了一双眼睛。”
宁长渊不自觉后退一步,原来......原来阿音的眼睛......
“那个车夫是个好人,不但给我治伤,还说回晋城的时候可以捎上我。可是我不愿......长渊,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回去吗?”
“......为什么?”
她的脸上并无激色,回忆起往事的时候声音也很恬淡,不去听她说的内容,光从那语气里还能听出一丝温柔的感觉:“那是因为那时候,我都听见了,舅舅同意了舅妈给我相的一门亲事,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瘸子。我再也不回去晋城了。”
宁长渊的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着:“......那么后来,你去了哪里?”其实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此时此刻他有些害怕面对这个答案。
盲音手中捏着那枚石子,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她道:“长渊,昆仑真的好远啊,好远好远啊,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到昆仑。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昆仑那么那么远呢,如果知道昆仑那么远,或许,我就不会去找你了。”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盲眼少女,身上仅带着一枚不值钱的石头,却下定决心:“昆仑,我要去昆仑。”
她相信昆仑山上有个少年曾答应过会回去找她,她等了两年他没有回来,那她去找他也是一样。
她终究没有到达昆仑。
在去昆仑的路上盲音就被一名孕妇骗了,那名孕妇将她卖给一户人家做丫鬟,却被嫌弃是个瞎子赶了出来。而后,她又被一对说要去昆仑的老夫妇骗了一次,将她卖到风月楼里。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宁长渊跪倒在水洼之中,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扇着自己的脸,忏悔他的背信弃义:“对不起阿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我早些知道......”
盲音打断他的话:“若你早些知道又能如何?长渊,既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这并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郑义他们就不会——”提起此事,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这群畜生!
盲音突然轻轻笑了笑,宁长渊抬起头看她:“你还不明白吗?我一直留着你亲手给我刻得这块石头,向你坦白一切,那是因为我从未怪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一个该死的后妈【今日份跪好忏悔】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感情问题吧,因为童年的经历,宁长渊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缺爱的人。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会十倍奉还那种,而且他的宗旨就是:只要他不离开我就好了。因为玄思刚好在那个时间节点出现了,他就把感情寄托到了他身上。反正我个人的理解,那并不是爱。是傅云遥教会了他什么叫爱。因为傅云遥的爱是无私又自私的,所以才能真正打动他。
第56章 针对
“你可真行啊,要不是小爷我留了个心眼,折回来把风月楼里的人都遣退了,恐怕第二日堂堂珈蓝战神夜半跪在花楼发疯的消息得传的人尽皆知了。”
宁长渊道:“谢谢你,子陵。”
记忆中,宁长渊还未曾这么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说过谢谢二字,徐子陵颇有些受宠若惊。他不自在道:“谢什么谢,你还知道谢人呢。昨晚包楼的钱,还有给盲音姑娘赎身的钱我都记在账上了。哎,你也别急着还啊,反正我不差钱。”
宁长渊一笑:“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件事,可能还需要拜托你。”
徐子陵一听这个不过就想跑,被宁长渊一手揪了回来:“你们桃源家财万贯地大物博,我想随随便便就能腾个清静的住处来吧。”
徐子陵咬牙切齿道:“宁长渊你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得寸进尺!和你做朋友可真是赔本买卖。”
宁长渊将盲音从风月楼中赎身之后,想了许久把她安置在哪里,他名下除了思无邪并无其他地产,他更不敢痴心妄想送盲音去昆仑,估计还没走到昆仑山口,道华就能打断他的腿。
于是乎,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徐子陵这位可靠的富多代老友头上,
徐子陵办事也是靠谱,不出半天就从桃源中找了一座风景优美、适宜居住的爻措山给盲音居住。
当天下午,盲音在风月楼中收拾东西,宁长渊与徐子陵上街为西门雪彻挑选结婚用的贺礼。
二人从商铺小贩一路看过来,忽然一人撞上徐子陵,那人行色匆匆,低声说了句:“抱歉。”而后匆匆离去。
徐子陵本想骂两句,可是在瞧见那人身影时兀地愣住:“那不是子逍吗?”
宁长渊也认出了子逍,但是子逍惯来看他不过眼,想必也不愿与他打招呼,所以方才他并未吭声。
二人在街面上走着,徐子陵突然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呢?”
徐子陵还在想刚刚子逍的事情:“听说天鹭山这些日子不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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