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之死,蛟龙震怒,对伐神队伍进行猛烈反击。原本快要攻下兼州的太昊只能下令撤退回江南,双方又重回对峙状态。
三个月后消息传来,现任鬼王许青轲领着十万大军前来。
宁长渊从未与鬼族打过交道,只是从前徐子陵总说,鬼族惯来阴险狡诈,寡恩薄义、不择手段,皆非善类。宁长渊稀奇,鬼族这次居然如此守信。
眼下他们损伤惨重,鬼族的到来无异于天降甘露,虽不能解渴,却已是雪中送炭。
鬼族之人虽然名声狼藉,但是容貌奇佳,为人称道。来者皆穿一身黑,衣裳胸口处绣着翠绿色盘蛇。军中旗帜也绣的一条翠绿盘蛇,此乃鬼族的族徽。
宁长渊立在人群之中迎接鬼族大军的到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止不住的赞叹之声。他抬头望去,就见一名容貌昳丽,头顶一尊青冠的男子骑着一匹八角麋鹿悠闲踱步,神色之间略带几分薄凉与傲慢。
宁长渊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现任的鬼君许青轲。此时的许青轲,正因为不满父亲与表妹乱伦而弑父夺位一事,弄得人尽皆知。
他翻身而下,侧过脸来,左眼下一颗泪痣,微微望过来时,那双眼睛里总透着一股精于算计的妖邪之气。虽然生的美艳,却叫人极不舒服。
太昊在军中摆好筵席,招待鬼君。
觥筹交错间,正在敬酒的许青轲停了一下,问:“谁是宁长渊?”
坐在玄思身侧的宁长渊抬了抬眼,东航引荐道:“这便是长渊兄。”
许青轲对着他的方向举起杯盏,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的宁长渊无名火起。却被身侧的玄思暗自摁住手腕,宁长渊忍了忍,皮笑肉不笑地拿起眼前的酒杯仰头饮下。
筵席过后,太昊本欲与许青轲商谈行军之事,却被许青轲推脱说是累了,明日再谈。搞得众人脸上都不好看,许青轲却状似毫无所觉,自顾自休息去了。
宁长渊愤愤喝下一杯酒心想,徐子陵没说错,鬼族的人果然十分讨厌。
第二日,太昊与许青轲在营帐之中商谈,虽然不知谈了些什么,但是结尾不欢而散。后来他们又连着谈了好几天,直到第七日许青轲率先走出营帐,面上得意风生瞥见宁长渊等人时,唇畔还有一丝讥讽。
众人见太昊走出来时急忙迎上去,太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抬了抬手,吩咐道:“我有事安排。”
进入营中,太昊向他们说明此次的任务是要接应云梦泽。
前日慕白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云梦泽同意下山助战,只是他们位于妄川,刚好在蛟龙的势力范围之内,一时之间难以脱身。
本来太昊已经拟定计划,由他率领鬼族大军正面与蛟龙交锋,再由玄思、东航等人各领一队人马潜入接应。可是昨日又传来消息,蛟龙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在云梦泽设下了屏障,大队人马无法下山。
太昊一夜未睡冥思苦想研究了许久,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一条捷径,可以绕开蛟龙的耳目直入妄川。只是这条道路需要横穿西境死亡之森,危险重重,正因为如此蛟龙才没有叫人盯防。估计它怎么也不会想到,太昊他们真的敢打这条路的主意。
太昊道:“我在原定计划上做了些许调整,由宁长渊带一小支人马通过死亡之森进入妄川,你们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打破屏障。接下来的事便交给玄思与东航。”
说到排兵布阵,宁长渊比不上太昊、玄思,可说起冲锋陷阱、置之死地而后生,宁长渊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正因如此,许多危险任务便交到了他身上。
任务交付完后,众人做鸟兽散,太昊喊住宁长渊。
待营帐之中只剩他们二人,他方才开口道:“此去死亡之森,我给你另外安排了个人。”
“谁?”
“许青轲。”
宁长渊眉心一蹙,显然并不待见他。
太昊道:“鬼族此次与我们事先有过约定,却迟迟不肯兑现诺言。三个月后才领兵前来,你可曾想过为什么?”
宁长渊道:“为什么?”
太昊意味深长道:“他们是在观望,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我们兵力耗尽的时候前来才能更好的与我们谈条件。”
可是宁长渊却也听明白了,他们之间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定,为避免鬼族背信弃义临阵倒戈,太昊才要亲自领兵。既然有得到,便要有付出。交换的条件便是许青轲亲自前往死亡之森,以此来证明鬼族的诚意。
太昊嘱咐道:“此行危险重重,无论是死亡之森还是许青轲,你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另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保住许青轲平安。”
死亡之森九死一生,可许青轲毕竟是鬼君,若他出了什么差池,与鬼族之间的联盟便很难再定论。
当日,宁长渊、许青轲、西门雪彻、李霁、朱子暨等一行三十二人悄无声息向死亡之森进发。
·
死亡之森遮天蔽日,不知名的毒物妖兽遍地爬,稍有不慎被什么蚊虫叮咬便有可能死于非命。不同于洪荒恶兽故意制造的活死林,死亡之森中的瘴气连上邪神剑也无法避身,里头看着不起眼的树木草植年岁久远,下一秒兴许就会杀人于无形。
此行三十二人都是太昊精挑细选来的,经过几年惨烈战争洗礼,众人皆是身经百战,步步为营。在经过毒蛇猛兽攻击、林中酸雨侵袭之后,出发时的三十二人只剩下不到十人。
好不容易躲过腐蚀人皮肤的酸雨,又遇到一口一望无际的沼泽,他们被沼泽拦在原地寸步难进。宁长渊当下做出裁断,继续前行。
沼泽中泡着数根几十丈长的巨大浮木,泥烂池面飘着动物植物的尸体,青黑的泡沫翻出尸体的腐朽气味。
宁长渊在最前面开路,九人小心翼翼踩在浮木之上向前方行进。
足足六日后终于见了岸,一名青年高兴的太早,一个不慎脚底一晃,慌忙之间伸出去抓住前面的人稳定身形。
许青轲一个侧身,嫌恶地拍开他的手,青年失去支撑跌了下去。大半个身子陷入泥地里,双手牢牢抓紧浮木。沼泽中突然伸出数双腐烂的手向下拉扯他的双腿,他又惊又怕,大喊救命,喊声惊动了生长在沼泽中的吃人藤。
一时之间,窸窸窣窣的吃人藤向他们袭来,将他们完全打乱,但凡一个不慎就会掉进泥沼之中。
许青轲伸出尖锐灰白手指,那人以为他要拉他,惊慌惨白的脸上伸出惊喜之色,急忙伸出手去。
却见许青轲勾起两指迅速伸进那人张着的口中,两指夹住那人的舌头,用力一绞一拔,将一根鲜红的舌头活生生拽了下来。那人又惊又痛,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咽与怒吼,却因被拔了舌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苦苦挣扎了几下,许青轲的足底碾过他死死抓着浮木的手指,他痛的不能自已,指尖鲜血直潺,最终终于失了力气松开了手,整个身子被沼泽中的鬼怪拖了进去。肮脏发臭的泥水迅速没过头顶,最后只剩一串冒着的水泡。
他们摒住呼吸,半晌过后一切复归寂静,失去声音的藤蔓窸窸窣窣收了回去。
许青轲面带嫌恶地将手中的一截舌头扔进沼泽中继续前行,突然,一只手从沼泽中挣出,握住了他的脚腕。他低头一看,见那手上红绳竟是方才拿名弟子的手。
许青轲接连踢踹了好几下,那人就是不肯松手。
他心里暗骂一句,身子一个踉跄,幸好走在他前面的李霁回头拉了他一把,才没摔下去。
林间的吃人藤听见声音又行动起来,宁长渊见他们那边形势急迫,拔出上邪剑与难缠的藤蔓斗起来。
两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是铺天盖地的藤蔓。
任凭宁长渊本事通天,一根横木也限制了他的发挥。他迫切喊道:“李霁!快拉他上来!”
许青轲咬牙切齿道:“松手!”
那只握着他脚腕的手指死也不肯松开,他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将那只手砍断。方才站定,底下又有露着森森白骨的手伸来。
脚下浮木摇摇晃晃,几欲翻沉,李霁喊道:“不好!定是怨气太深,要人赔命!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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