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
“今日鬼族大喜,可喜可贺啊。”
觥筹交错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闲言碎语。
“许青轲真是好大的面子,能让武帝赐婚。这个女子也是厉害,竟能将许青轲迷得七晕八素,死心塌地。如此大操大办,四海八荒能请来的人物都请来了,巴不得让三界都知道这门亲事,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我听说那女子住在爻措山上,与宁长渊不清不楚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许青轲与宁长渊,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随着吉时来到,议论声渐渐平了。
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声后,一脸笑意的喜婆牵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从外缓缓走来。
今日的许青轲穿一身红,惯来过分苍白的脸色在此时也显得几分红润。鬼族人本就生的英俊貌美,今日他喜袍加身,红发带束住乌黑墨发,那双细长阴毒的眼睛此时映满烛光,消去戾气,更显英俊。他的双手并未像往常一般负在身后,而是置在身前,竟显得有几分局促。
看见新娘子的一瞬,一丝惊喜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嘴角噙着笑,看着盲音在喜婆的搀扶下越过火盆,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的手中攥着一根红绸,红绸中间绣着一个大红的绣球。其实他最不爱这些繁文缛节,可是盲音毕竟是个凡间女子,最恪守这等礼节。他不想扫了她的兴,一忍再忍,按婚礼规则循规蹈矩。此时此刻许青轲心里只想从那丑婆娘手里抢过盲音,抱起人就入洞房。管他什么满堂宾客,珈蓝众神。
他等这一天。
已经等的太久。
红绸的另一端被盲音握在手中,红纱盖头影影绰绰,盲音模糊轮廓时隐时现。
“一拜天地。”
礼堂之上,站着的是武帝亲自派来的司仪。
盲音缓缓跪下,许青轲也随之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摆着盲音与许青轲父母的灵位。许青轲对他的父母并无感情,可是为了配合盲音,他连夜叫人打了两块牌位出来供在上头。
“夫妻对拜。”
两相对立间,许青轲与盲音心灵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他看着盲音,微微一笑。
正值当时,一声怒喝从外传来:“慢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众人面面相觑。一道身影似极光闪电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
漫天烛光之下,宁长渊手执上邪长身而立。
他头上的白玉冠早就不知道哪儿去,头发胡乱批散在肩头,脸上因血液干涸脏乱乌黑一片,瞧不见原本英俊面容。身上的衣物破败,透出溃烂流脓的伤口,原本的白衣早看不出颜色。右肩胛骨处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一眼看穿,触目惊心。若非他手中拿着上邪神剑,在场人还真没能认出他的身份。
此时此刻,他从炼狱归来,虚弱、破败,可是浑身上下却又透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煞气。
宁长渊一手拖着上邪剑,一瘸一拐地向堂前的两人走去。
他身上的杀气与死气太重,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拦他。满场宾客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
宁长渊嗓音嘶哑,如同在烈火上被炙烤了好几圈,他喊道:“阿音!阿音!”
一声声,声嘶力竭。
鞠躬到一半的盲音猛地抬起头,一手掀开了红盖头:“长渊。”
许青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哀求。
穿过重重人群,宁长渊执剑走到了最里头。
他的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伤的青紫肿胀,睁开都成了困难。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堂前的一对新人,上邪神剑剑尖直指,重重烛火下,泛着冰冷光芒。
他伸出手:“我带你走。”
前来观礼的岳吟怒道:“岂有此理!这可是武帝赐婚,宁长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来抢亲!”
宁长渊不屑扫他一眼,只对盲音道:“阿音,是不是他们强迫你?”他从袖中掏出掌上灯,捧在手中,“你看,我去无间鬼狱把掌上灯找来了,掌上灯可以解你的毒,你不会有事的。你和我走,我能救你。”
盲音在他捧出掌上灯的一刻,潸然泪下。
许青轲的目光中透着扭曲的恶毒,想要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宁长渊!今日是我大婚,你想做什么!”
宁长渊充耳不闻,手捧掌上灯向前几步,步步逼近。
许青轲拦在盲音身前,脸上的怒意翻江倒海:“宁长渊!这是你逼我的!”
他正要出手,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竟是傅云遥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他恶狠狠瞪向傅云遥,傅云遥道:“许领主,大喜之日,切莫动气。”
眼见宁长渊就要走到盲音跟前,许青轲一把甩开傅云遥,焚羽双刺应声而出,直直向宁长渊刺去。
宁长渊反手格挡,只闻“铮——”一声,火光迸溅间焚羽重回许青轲手中。
许青轲咬牙切齿,下了十二万分的杀心向宁长渊攻去。
一时之间,敌我双方难分敌手。
红绸装饰撕裂一地,蜡烛桌子碎断两半,乱七八糟扫了一地。
许青轲暗暗咬牙,没想到宁长渊看上去要死不死居然还这么难以对付。他心间冷笑一下,不过,他早已做好准备。若是宁长渊死在无间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他大难不死,敢来逝川,他便要他有去无回。
逝川上下,无数鬼族潜藏在黑暗之中,只等许青轲一声令下。
许青轲渐渐败退时,正欲发出信号时。
盲音兀的大喊一声:“够了!”
宁长渊道:“别怕,我一定带你回去。”
盲音爆发大喊:“够了!够了!宁长渊!我说够了!”
宁长渊闻言身形一滞,手中忘了动作,竟被许青轲打了一掌。顿时胸前撕裂剧痛,浓稠血液瞬间涌上喉头。许青轲伺机还要再补几掌,被傅云遥插手一一拦下。
宁长渊踉跄跑向盲音,一手牵着她的手:“走,我们走。”
身后之人一动不动。
宁长渊困惑回过头去,眼神中有几分茫然,随即又将那盏一直被他握着手中的掌上灯捧到盲音身前道:“我知道一定是他胁迫你的是不是,我拿到掌上灯了,也可以解你的毒,好了,现在安心了。我们回去吧。”
另一边,许青轲与傅云遥平分秋色,进退无果,抽身而出,直奔盲音身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慌,害怕盲音真后悔丢下他和宁长渊走了。
在宁长渊的注视下,盲音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出手。而后,握住许青轲的。许青轲一颗心缓缓落地,嘴角扬起得意笑容。
宁长渊道:“掌上灯可以解百毒,你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盲音道:“我知道。可是,我是自愿嫁给许青轲的。”
宁长渊的脸上流露出不解不信的困惑。
盲音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自愿的!”
宁长渊想去拽盲音的手,他正色道:“我不是叫你等我吗,我会有办法救你的。”
万千烛火下,盲音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倏然,一行清泪自她双颊落下,宁长渊顿感无措:“阿音,你别哭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是谁欺负你了。”他扫了四下一眼,在场众人一个寒噤,连连事不关己后退几步。“你别哭了,别哭了。我在这里,我帮你教训他们,别哭了,好不好?”
他笨拙的探出手去,像是要帮她擦眼泪,可是手悬了半天,却不知如何下手。
盲音见他茫然无措,又一身是伤的模样,终于吼道:“没人欺负我!是我受够了!每次你都叫我等,儿时你叫我等,我等了十三年。爻措山每次我想与你吃个饭,说个话,你都很忙。说好做给你吃的那道菜,我已经做烂了,也没等来你。甚至在我中毒的时候,你还是不肯留下来多看我一眼,只是叫我等你。我一次又一次的等你,一次一次的等!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可我也还是痴心妄想地等着。现在,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吗长渊?是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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