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阮夭又要为如何给楚凌衣使绊子发愁,他不太高兴地推了喻澈一把:“滚。”
阮夭生得这么纤瘦,力气自然也很小,推喻澈那一下和被小猫挠了似的。
喻澈也不恼,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笑嘻嘻地:“是不是还在想那人的事呢。”
他说的那人就是楚凌衣了。
阮夭瞪着他。
这个人真的烦死了。
喻澈说:“我教你啊,夭夭。”
阮夭偏头避开他黏上来的脸,猛地站起来往外走:“我自己知道,你别废话。”
可惜的是,他刚没走开几步迎面就撞上了个人。
他们那位总是和风细雨面带微笑,以温柔享誉全校的班主任。
金丝眼镜在日光下反光了一瞬,阮夭被撞的头晕眼花,好半天才听见男人低声的呼唤:“阮夭怎么了?”
温斯言怀里还抱着教案,很宽容很无奈地扶住了阮夭:“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我带了巧克力,吃点吧。”
阮夭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呆呆地接受了:“谢谢老师。”
温斯言笑眯眯地,还鼓励他:“要好好学习啊。”
阮夭捏着巧克力点点头,只想快点逃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阮夭的耳朵被熟悉的尖叫震麻了。
这次出事的是喻澈。
狐狸眼的健气男生翻着抽搐的白眼倒在地上,嘴巴上一片惊人的溃烂的脓疮。
阮夭一回头,就对上了血肉模糊的画面。
他没忍住,直接干呕了出来。
第11章 私立男高日常(11)
阮夭是眼睁睁看着喻澈倒下的。
喻澈的嘴巴一直在流血,整个嘴唇都被灼烧到腐烂,流出恶心的脓水。
学生们被这血腥又可怖的场景吓到崩溃,以喻澈为圆心在一瞬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喻澈眼神里透露着不敢置信,他挣扎着看向呆滞的阮夭,痛苦地在喉咙上抓了一下最后轰然倒地。
学生们软着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擦着阮夭的肩飞快地跑过。
阮夭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好可怕。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明明刚才还在好好地和他说话呢。
温斯言站在他边上,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臂。触感冷得像握住了一块冰。
“大家不要慌!先有序地离开!”温斯言抱着一堆化学讲义,一边拉住了被吓到失神的阮夭,还要大声地维持学生秩序避免造成更强烈的恐慌。
阮夭下意识听从了温斯言的话僵硬地移动着脚步。
老师却没有放手。
阮夭不自觉发着抖,总是傲慢的艳丽眉眼惊惶如小兔,眼周可怜得红了一圈。
“老师……”他从喉间压抑地冒出了一声问句,细白手掌不自觉渗出冷汗。
“阮夭,你觉得人做错了事,是不是应该被罚呢?”温斯言架着他温文尔雅的金丝眼镜,在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刻他似乎不着急上前去查看受伤的学生。
阮夭被他问懵了。
“应,应该的。”阮夭像只被吓到极点的小兔子,下意识地就顺着温斯言的话回答。
男人唇畔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意,他好像很满意阮夭的回答:“很乖。”
他拍了拍阮夭的薄如纸片的肩。细瘦的肩胛骨突出来硌在他的掌心上:“快先回去休息吧,老师来处理这些事。”
阮夭担心地看了喻澈一眼,往后退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道:“喻澈他会死吗?”
虽然他不喜欢喻澈,但是好歹也是个总跟在他身边的人。
温斯言走向倒在地上的喻澈,声音明明听着还是温柔,但是凉凉的却没什么温度:“不会的。”
阮夭在这种惊魂的时刻本来就吓得六神无主,对温斯言的话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饶是再担心,听到确认,紧绷的身体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他游魂似的走在路上,路过两个学生没有看到他大声地谈论起刚才的事情来:
“听说楼上那个班的人又出事了,听说好好的嘴巴突然就烂成了个血洞,可吓人了,舌头头听说都没有了。”
“上次那个火灾里摔了腿的还没好,这边又出事了,他们班有点问题吧。”
“这里面指定有点什么事。”
“别是有变态吧。”
阮夭的耳朵灵敏的厉害,饶是隔了不短的距离,还是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受伤,有什么联系吗?
“阮夭?”楚凌衣从身后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牵住了正在晃神的阮夭的手。
好凉。
阮夭被吓了一跳:“你来做什么?”
他惊魂未定,加上刚才还在为这次的案子纠结,看向楚凌衣的时候就不自觉带上了防备。
楚凌衣被气笑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楚凌衣本来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作业,听到班里出事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他记得阮夭和喻澈的关系很好,心里下意识担心阮夭会受不了。
那个喻澈,跟着阮夭总是在他耳边出一些教坏人的馊主意。
当初跟着阮夭一起欺负他的,也有这个人吧。
楚凌衣的眼神很冷。
多嘴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阮夭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他还在为喻澈的伤觉得惊惧,他在教学楼下面看着喻澈被护工抬上担架,血色把喻澈的白衬衫染出一大片刺目的痕迹。
画面太过有冲击力,连带着阮夭的精神都不太稳定。
他冷冷地看着楚凌衣,抬起苍白尖削的下巴,殊不知自己这样更添了几分色厉内荏的无措感:“我不用你假好心。”
“你觉得我是假好心?”楚凌衣本来有点上翘的嘴角猛地拉平了。
他眸光阴沉地盯着阮夭,半晌没什么笑意地弯了弯眼睛:“我倒忘记了你可是阮家的大少爷。”
阮夭脚步一顿。
和楚凌衣纠缠的太久,他都要忘记了在这个世界里“阮夭”最痛恨的就是楚凌衣的身份。
阮夭的母亲早逝,阮父对他纵容无度,几乎是故意把他宠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而对于楚凌衣这个私生子,阮父却是严厉教导,不容出错。
这一切的导向其实很明显。
说明阮夭对于这个家来说才是真正的“外人”。
一切都是一个恶俗的鸠占鹊巢的故事,而他阮夭就是那只恶毒成性的斑鸠。
本来他可以继续醉生梦死的做他的阮家小少爷,但是楚凌衣的一切终于让他拥有了可怕的危机感。
如果不是楚凌衣,他不会知道阮父根本就不是真的疼爱自己。
如果不是楚凌衣,他就不用知道自己其实是在用骗来的身份过着挥霍无度的日子。
少年漆黑的眉目里流淌出一丝堪称是凛冽的笑意,他踮起一点脚后跟,让自己的视线与楚凌衣齐平,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泠泠如碎在地上的玉石:“你是不是以为我这几天允许你靠近我,我就会忘记你下贱的身份了。”
他很轻蔑地勾起淡粉的薄唇:“你永远也别想踩到我头上来,楚凌衣。”
漂亮的眼睛毫不畏惧地同楚凌衣冷峻的眉眼对视着,阮夭微启的唇瓣间露出一点雪白的牙:“所以,滚吧。”
少年傲慢又自大,偏偏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孱弱又可怜的意味,让人禁不住想看看云上的月亮掉到尘埃里,会是一番怎么的美景。
楚凌衣也笑了,被阮夭这样子拒绝,他居然语气还挺温和,唇角弯起的弧度却让人胆寒:
“阮夭,我有时候在想我当年是不是不应该救你。”
阮夭一怔,皱起眉毛:“你在说什么?”
楚凌衣眸光沉沉,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看不清楚想法,因此更让人害怕。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孤零零地转身走了。
楚凌衣虽然很高,但是瘦得厉害,背过身去的影子像一柄被摧折的利剑。
阮夭张了张口,声音远没了刚才的嚣张:“统子,他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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