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江家和看都没看江淙一眼,吃完,眼睁睁的看到江淙跟齐敏住到一个屋子,才没再继续瞪了。
江家和也留了下来,跟李青文住在一起,李青文自知理亏,啥也没说。
待到晚上,李青文听到江家和呼吸声平稳了,蹑手蹑脚的下床,打开门,江淙站在外面。
“哥,你的伤怎么样,又上药了没?”关上门,李青文小声问道。
当然没有,江淙一直等着他呢。
俩人去到旁边屋子,齐敏睡的呼呼的,在油灯下,李青文给江淙涂药,拉着手坐在一起悄悄的说话。
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的江家和翻了个身,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原本想要一直看着李青文的江家和回去了,只留下了给他们带的新衣服,大活人不是小狗,又不能栓起来,他看不住。
江家和一走,李青文松了一口气,江淙养了养伤,然后就跟着一众人去高玉宝和张玉海家,喝喜酒。
高玉宝家是村里的独户,从前没少受排挤,原来家里三亩地被各路人占的占,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后来高玉宝做了府兵,兄弟们多了,村里人才收敛了许多。
后来,高玉宝获罪,发配极北之地,村子里的人变本加厉的欺负高家,那时高家人差点饿死,高玉宝的娘险些投河,还是家里的孩子哭着投奔蒋立平和江淙家里,被接济了,才勉强过活。
苦日子持续了一年,后来,李青文他们第一次从边城回来,在范阳城卖了许多银子,因为东西是大家伙弄到的,最后银子平分,洪州的各家各户都被送过去十多两银子。
当时收到银子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天天在家磕头拜菩萨,只求自家的孩子和男人在北面好好活着就行,根本没想到还会送钱回来。
一开始以为是骗人的,可是都收到了信,不是一家两家,全都有银子和信,不少人不远百里凑到一起,就想知道是真的假的。
结果当然是真的,因为江家不单收到了江淙的信,还收到了李青文兄弟的来信。
信中李家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去和江淙相遇的种种,告诉说,他们都平安的到了边城,写明了李家在并州的住所,无论是写信或者是来人,李家随时都欢迎洪州的客人。
江淙救人的事情,只有同营的府兵和自己家人知道,而且在江淙被押解走以后,江家收到来自并州青城的信,这不是第一封,从前也陆续收到过,李家在并州的所在,江家从前就知道,所以跟随银子而来的这信,不会有假。
送回来的这些银子,不单单能给各家解决了燃眉之急,知道了亲人在边城有人相助,这对他们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喜讯,许多人家看到了希望,不再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像是高家这般日子的,拿到银子后真的可以说是续了命。
但银子总有用光的时候,就在家里再次难以生计之时,商队又带了银子来了,这回比上次还多,每家依旧有书信。
这回,李家依旧来了信,告诉他们要耐心些,边城的人一直没放弃,早晚有一日会重获自由之身。
虽然蒋立平他们被流放很令家里人难受,但剩下的一大家子还得继续过活,信和银子真的帮了大忙,大家伙的日子慢慢的开始平稳下来。
而因此,有亲人发配的这些人家比从前更加亲密起来。
再后来,不单有银子从北面而来,信中还写了制作蜡烛的法子,教他们如何辨别,如何做,这下洪州的各家可是大受震动。
他们按照书信中细致的每个字,一步一步的做出了能照明的蜡烛,这一下,几十家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每家依旧种着自己的几亩田,做出的蜡烛卖了不少银子,再也不用为生计而发愁,同时开始操心边城的,想要给自己家还未成亲的孩子留个后。
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傻大个子,能平安的从边城回来,高玉宝家里对李青文和江淙真的是感激涕零,这次高玉宝成亲,一帮子兄弟来庆贺,同时也敲打了他们村子从前欺负过高家的人。
不过,高家马上就要搬走了,房子都在县城买好,亲事也都在那办,家里的竹楼没再收拾,李青文觉得稀罕,在上面待了半天,后来随着接亲的队伍离开。
看到李青文喜欢竹楼,其他人都说自家也有,到时候让李青文睡个够,毕竟洪州地上湿气重,虫蚁多,架空的竹楼很凉爽,虽然有许多不便,但胜在便宜,他们这里山上竹子多的是。
恰逢喜事,又加上他们兄弟聚在一起,大家伙喝的开开心心,一个个的把远在边城的蒋立平忘到了脑后。
不管走到哪里,李青文都受到了礼遇,弄的他十分不好意思,毕竟当年自己大言不惭的说帮着众人脱罪,结果忙乎了半天,还是他们冒死救自己,大败敌人,最后靠着这份功劳才自由……
当然,不管咋样,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便行了。
跟高玉宝和张玉海成亲的都是去边城的姑娘,当时一同去了二三十个,跟着回来的只有十几个,这十几个都是在边城就定下来要回来成亲的,剩下的则跟方氏一起留了下来。
江家和也被邀来,吃饭的时候在他的注视下,李青文和江淙隔着一个人落座,待吃完饭,一个回身,俩人就不见了。
李青文被江淙拉着去住客栈,回到家快俩月,为了避人,一直都很注意没有太多的亲近举动,现在被发现了,也就不用再刻意藏着了。
洗完澡,李青文给江淙上药,然后俩人便滚成了一团。
一开始,李青文还顾忌着江淙背后未痊愈的伤,后来他便心疼自己,昏睡之前,他想了想江家大伯的话,有些还是有道理的。
譬如,江淙不是个东西。
虽然李青文不想承认,但是平时的江淙跟这个时候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不管咋样,第二日没事,李青文被伺候的清清爽爽,他趴在床上陷入深思。
江淙却没看出来他只想安静的躺着,问道:“仔儿身子如何?”
李青文从鼻子里出了气,不想开口,江淙便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问道:“还难受?”
李青文扭过头去,江淙把他的脸板过来,凑近,高挺的鼻梁在那微微汗湿的脸颊划来划去,轻轻的咬了咬他的小小的,圆圆的鼻尖。
很痒,李青文扑腾了两下,含糊的嘟囔道:“我都说了……”
“我没听清楚。”江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昨天我就一直问仔儿,你一直不肯好好说话,哥也没有办法。”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李青文脸颊绯红,薄薄的眼角也染上了色,眼中波光粼粼,他脸皮可没有那么厚,如此羞耻的话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等又被揉搓了一通,李青文彻底没脾气了,江淙也安静下来,让他好好歇着,然后继续去喝其他人的喜酒。
四五月份的洪州天热的要命,别说李青文,马永江他们好几年没回来的,也都受不住,晒的哇哇直叫。
赶场子一般一家家的喝过去,看到熟悉的人成家立业,心里自然是有些触动的,在无人发现的角落,李青文的手又被牵住了。
待喜事都差不多办完,江淙探亲的日子也快结束了,李青文先找到了江家和,试探了口风。
江家和已经不劝了,自觉对不起李茂贤,只叹气让李青文好好的。
江淙这次也在,没怎说话,李青文小心翼翼的问,“大伯,那下次我还能再来不?”
“当然。”江家和没有犹豫的道:“江淙爱回来不回来,仔儿可要常来,我们也会去京城看你。”
李青文道:“我也会跟我爹说的。我们虽然同别人不太一样,但也想让家里人放心,我和我哥日后都会认真做事,常回洪州和边城看望你们。”
“好孩子,你最懂事。”江家和这般点头说道:“等果子结了,大伯一定好好种,你就安心读书。”
江家和仿佛被蒙蔽了双眼,不管李青文如何,都觉得是好的。
江淙早就看出了这个,道:“爹,你还是给仔儿一个准话,要不他回去定然胡思乱想。”
李青文嘴上说着“不会的”,看向江家和的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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