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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天皛城中虽有昏暗之地,市坊之间却是一片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有叫卖之声,也有饭菜酒水芬香,一片人间烟火之象。
钟离白行走于街道之上,寻觅着那家名为望月楼的地方。
来往的担子不小心擦过了衣服,那挑着担子的老人错愕回首,连连道歉:“小老儿得罪,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他神情中有些惶恐,钟离白按住了他的手道:“无事,你自去便可。”
“多谢仙人,多谢……”老人连连道谢。
“钟离兄。”一声呼唤从头顶传来,钟离白回首去看,瞳孔微微收缩。
男人背光而侧坐,手中执着酒壶,唇生笑意,悠然自得,与这闹市几乎融为一体,却又自成一景,引人神往。
“沈兄,许久不见。”钟离白见他如此姿态也未有意外的感觉,“稍等片刻。”
“等你。”沈醇举杯道。
钟离白入了楼内,由小二带上了楼,楼下一片热闹,楼上则是一间间房间,别有一番雅意。
小二送到离开,钟离白推门而入时看清了灯下的人影:“只有你一人?”
“我不过是孤家寡人,还能有何人?”沈醇起身,将杯盏放在了桌上笑道,“坐。”
“你那日是被秘境传到了别处?”钟离白带上门落座问道。
“非也,那日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沈醇在他的面前放上了玉盏,倒了一杯酒道,“不告而别,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那日有魔修,我只是担心你,看到你无事便好了。”钟离白将那玉盏轻推道,“我不饮酒。”
“随你,我只为待客。”沈醇捏起了杯盏道,“若是想尝些什么,直接叫小二就是。”
“你唤我前来无别的事?”钟离白问道。
沈醇捏着杯盏笑道:“友人相聚莫非还非要有事才能叫你?好罢,你既要求有事,我此行叫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得知我安然无恙,不用再担心了,这个可行?”
钟离白沉默了一下:“你这人真是随心。”
“你眉间有愁绪,出了何事?”沈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钟离白错愕的看着他道:“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见你情绪不对,诈你的,谁知道一诈一个准。”沈醇起身坐回了临窗处,单膝踏上,有一搭没一搭饮着酒道,“可方便说?”
钟离白起身行到了他的旁边,从那处往下看,来往之人摩肩接踵,即便是夜间也格外的热闹:“你在看什么?”
“不看什么。”沈醇笑道,“不是看向何处就一定要看什么,放松一些,要不然真是误了此处的良辰美景。”
钟离白坐在另外一侧,看向了来,可比之这里还是冷清了很多。
不同的是修真之人隔了百年再见可能还一如往昔,凡人隔了百年却会再换一茬。
“你为何会选此处?”钟离白问道。
“此处热闹。”沈醇笑道,“即便说话,也少有人去细听你说了什么,只知热闹。”
钟离白扶着栏杆,放松了自己道:“你对情爱之事做何感想?”
沈醇对上他的神色未答:“这街上夫妻甚多,你观他们如何?”
“匆匆百年,化为尘土。”钟离白说道。
“你觉得凡人寿命短?”沈醇问道。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确实短暂。”钟离白垂首看着街上往来的夫妻。
有的亲亲慕慕,有的却似乎彼此有隔阂,行走之间总有那么几分不情愿。
“凡人寿数比之猫如何?”沈醇问道。
“自是长了许多。”钟离白回答道。
“猫之于蜉蝣呢?”沈醇再问。
钟离白看向了他道:“沈兄何意?”
“蜉蝣朝生暮死,一生在凡人看来何其短暂,可于它而言却是一生,你道蜉蝣寿数短,若有永生之人,观化神修士约莫也是如此。”沈醇捻着酒杯道,“寿数有尽,无谓悲欢,也无谓他人如何看,他人看你,就如你看蜉蝣,只知它何时到尽头,却不知它的悲欢,困于你心中之事,随心而为便是,莫等寿数到了尽头,才留一场遗憾。”
钟离白看着他悠悠然饮酒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沉重之意减轻了许多:“我的事情要复杂一些,若是随心而为,会无退路。”
“如何复杂?”沈醇问道。
“我倾慕师尊。”钟离白淡淡开口道。
他知开口对方不会训斥他,反而能给他指出方向。
“有勇气。”沈醇笑道。
钟离白心中微松,看向他道:“你除了这话没别的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沈醇召来了杯盏,将其递到了过去道,“让你去告知师尊,然后被驱逐出师门,还是说你师尊同样恋慕你,必会回应你的感情?”
钟离白接过了杯盏,将那酒水放在了鼻尖嗅闻中其中的醇香:“我只是想不出答案,徒弟企图亵渎师尊本就是悖逆之事。”
“悖逆?”沈醇笑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修行,与天争命,人所做的逆行之事还少么,我不与你说该如何做,是因为你心中已有答案,无法实行,无人理解,才会觉得痛苦,我只问你是否真心?”
钟离白抬眸看向他,眸中有水光微颤:“沈兄果然是知己。”
他的恋慕不会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非压制所能成。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或许一生也得不到,或许只能站在他的身边仰望,可这种倾慕的情绪不会变。
“虽看似无路,却可让心中畅快。”沈醇举杯与他轻碰道,“此酒味美,回甘柔肠,醉之可解轻愁。”
钟离白捏着杯盏凑到唇边饮下,虽有些许辛辣,腹中却有热意涌了上来,唇齿留香:“不错。”
沈醇往他的杯中再倒,看他仰头饮下:“可要酒壶?”
钟离白接过,倾酒于口中,脸上浮现了热意,脑海中神识却放松了下来。
他不负之前端正的坐姿,半靠在围栏上看着下方,眸中映着灯光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蜉蝣朝生暮死……”
芸芸众生,他也不过一蜉蝣,不会事事做的正确,只想在有生之年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倾慕自己想倾慕的人,即便未有回应,也是不悔的。
“蜉蝣朝生暮死,你还有朝朝暮暮。”沈醇坐在一旁笑道。
对面的青年抬眸,面颊微红,眸中一片轻颤的水光:“沈兄……说笑了……”
“还要喝么?”沈醇问道。
“再喝……要醉了。”钟离白撑着栏杆说道。
“醉一回又何妨?”沈醇笑道,“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总是约束自己会很累的。”
“嗯。”钟离白应道。
三壶下肚,楼下往来之人已经少了许多,沈醇看着提着酒壶闭着眼睛,一片醉意醺然的青年,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真是没有点儿防人之心。”
若他不是个好东西,小徒弟就要落入陷阱了。
“唔……”青年轻轻转身,手上酒壶将掉之时被沈醇伸手接住了。
酒壶放在了一旁,人却被打横抱了起来,围栏处门关上,人则被放在了柔软的锦榻上。
“师尊……”
轻轻的呢喃传入耳朵,沈醇动作微顿,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酒意熏染,撩拨的又何止对方的心绪,尤其是忍了又忍的情况下,到此时理智还能维持住,他都佩服自己。
“阿白,我在。”沈醇轻声说道。
床上的青年挣动了数下,眼睛睁开了,其中眸光荡漾,眯着眼睛似乎在确认:“师尊?”
“嗯,我在。”沈醇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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