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浮山县令郁止接旨——!”
郁止声音沉稳,身姿笔挺。
藏青色的官服在他身上仿佛比锦衣华服更具贵气,腰间悬着的一把剑亦格外明显。
“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浮山县令郁止偏听偏信,听信谗言,误判案情,所持邪剑来历不明,念在曾救驾有功,现命其上交邪剑,释放人犯,交还乌纱,革除官职,永不录用!”
“庶民郁止,接旨吧。”
短短片刻功夫不到,一道圣旨便将他从官员打回原形,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
圣旨已下,不可抵抗。
托盘除了圣旨,自然也是用来收郁止腰间的那把剑。
皇帝坐拥天下,防得了奸邪小人,防得了人心诡谲,却防不住一把听得懂人话,被他人掌控,却无人可挡的邪剑。
对于危机,自然要将它谋杀在摇篮里,对于听人话的邪剑,自然也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它可以被毁,却不能被别人掌控。
说起来,皇帝也不算全然无情,至少并未降罪于郁止,也未威胁到他的性命,不过是从前赐予他的东西被收回罢了。
不过,其中究竟是有多少出于不愿逼急了郁止,令他没有退路,只能以邪剑殊死一搏,这就无人得知了。
如今摆在郁止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上交悄悄,二是抗旨不遵,可后者便要以一人之力面对面前上千士兵的围剿。
郁止不怕这一千人,他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皇帝会认为只要他交了悄悄,悄悄就会听话地被送走?
难不成是以为自己有龙气镇压,邪剑不得放肆?
话本都没这么写的。
“启禀郡王,陈寡妇一案证据确凿,草民并未错判。”郁止没提圣旨,倒是先解释了这么一句。
他的视线落在郡王身边的女子身上,果然见她面色阴沉,显然是早对他有意见。
翻案一事,是皇帝给郁止寻的错处,有了它,郁止才能名正言顺地被革职。
而郡王侧妃,不过是顺带得了好处。
没人在意这个案子是对是错,皇帝说它是错,它就是错的,皇帝需要它对,它也能是对的,左右天下百姓那么多,多几个人渣对皇帝来说没什么区别。
如今,执意要争一个对错的,也只有一个郁止而已。
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坚持争一个对错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郡王皱眉,对身边的士兵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收缴?”
他并未对郁止说话,或许在他眼里,郁止这样的人,不配与他说话。
郡王侧妃很快也无暇瞪郁止,她看到了被带出大牢的乔老爷父子和赵管事,忙上前关心。
“爹!弟弟!”
几人抱头痛哭,乔继祖看见郁止,更是愤恨地指着他道:“姐姐,都是他害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张口闭口将杀人的话挂在嘴边,郡王侧妃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显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庶民的命罢了。
可圣旨在前,郡王侧妃不敢造次,只隐晦暗示:“皇上亲下圣旨为你们翻案,其他事日后再说。”
闻言,乔继祖也只好咽下这口气,只是瞪着郁止的眼里依旧充斥着恨意。
郁止失笑。
而这一笑,让原本上前来收缴他的剑的人不由停住脚步。
他们虽不信真有那么神奇的剑,却也害怕传言为真,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
“原来这世间最厉害的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文字,是圣旨,是权势,随随便便,颠倒黑白。”郁止轻笑。
“可是怎么办,今日我想做的,偏偏是分一分黑白,辨一辨清浊。”
郡王这才看他一眼,皱眉道:“大胆刁民,圣旨在前,你还想负隅顽抗?”
“非也。”郁止摇摇头,态度从容而平静,仿佛面前面对的不是上千士兵的威胁围剿,和一道否定了他所有的圣旨。
怕是皇帝在自家御花园,都没郁止此时更轻松惬意。
“我只是有些话要说。”
他转身信步来到乔继祖面前,后者被吓得后腿两步。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乔继祖畏惧眼前这个人。
两次升堂,郁止已经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不杀不可拔除。
他明明与富贵无关,被权势厌弃,至今除了腰间那把剑,一无所有,可当他走近时,还是让乔继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
“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我姐姐饶不了你!”
色厉内荏的样子像极了受欺负的小可怜,可郁止却看到他眼底的凶光,即便怕他至此,也没打消杀他的想法。
“我前些日子,着人查了一下你过往所犯罪行,发现陈家一事不过是其中一项,特别的是它被爆出来,而其他事被你用银子摆平了,可是真的?”郁止悠悠问。
乔继祖心头一跳,可想到自己都被放了,“你胡说!我才没有!”
他到底还有点脑子,知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众人大可当做没听到,可他是皇帝亲自赦免,承认了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郁止摸着悄悄,又问:“是吗,那我怎么调查出你曾抢占良田,强买强卖,用赌博给人下套,逼别人卖房卖地卖妻卖女?”
“在你手里的人命,已经超过五指之数,你看不惯的,小则捉弄,大则毁人前途,陈家不过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件。”
“你胡说!一个贱民竟敢污蔑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乔继祖心中的愤恨和仓皇充斥着整颗心,理智告罄,整个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杀了郁止。
乔老爷心头一跳,隐约觉得儿子的状态不对,却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好拉住他,让他忍耐。
私下怎么说都行,可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郡王还有皇帝面前的红人的面就说打打杀杀,未免太过嚣张。
可他越拉,乔继祖的情绪就越烦躁,心也越乱。
郁止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怒气,只道:“你是不是很得意?欺凌弱小,藐视法律,轻视人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主人,主宰着许多人的命运?”
“是又怎么样?!”乔继祖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扬声道,“那些贱民算什么东西?!”
他双目赤红,情绪极不冷静。
“继祖!”
“弟弟!”
乔老爷二人怒斥惊呼,心跳紊乱,这话要是传进皇帝耳朵里,乔继祖这刚被保住的命就要没了!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谁敢自称主宰?!
乔老爷惊惧地望着郁止,眼中恨意正浓,却拿他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他只想保住儿子的命!
听见乔继祖承认罪行,郁止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勾唇一笑,随即转身面向衙门。
他抬步走进,无人敢拦,摘下头顶乌纱帽,将其放在公堂桌案上。
“为官者,头顶乌纱,当清正廉明,爱护百姓,明察秋毫,遵行法度。”
“今日我既不做这官,自不该戴这顶乌纱。”
愿后继者配得上这乌纱和匾额。
众人见他摘下乌纱,以为他乖乖认命,前来收缴悄悄的人也有了底气,上前要他取下腰间长剑。
郁止取下长剑,却并未将它交到他们手中。
而是低头叹道:“身处江湖目无法纪,身处官场处处制约,为侠者,免不了打打杀杀,伤及无辜,为官者,又免不了官场倾轧,权贵遮天。”
“今日我既不做官,也不为侠,只愿做一回执剑者。”
“铲奸除恶,不平则鸣,是为本分。”
他抽出长剑悄悄,并不命令它行动,反而转头看向乔继祖。
“世间有因果报应,命运轮回,你身负血债,罪行律法不判,报应上天不收,我收。”
言毕,无人看见他何时动作,也无人看清他的动作,众人眼前一花,等到能看清时,便见乔继祖脖子正中一剑,剑的另一端还在郁止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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