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回忆让人回味惦念,悲伤的回忆便要让人忘记,不觉得可笑吗?”
别逢君目光由茫然转变为坚定,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怨愤和恨意,那些在他口中,支撑着现在的他还活着,而非行尸走肉的东西。
别逢君不认为自己活该,这一切必然有个原因,可他要找谁?他应该找谁?
按理来说,他最先找的,应当是最亲的亲生母亲。
可别女士完全不想见他,每每见到这个儿子,别女士都会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培养和教导都白费,她既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甘心。
“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却把一切毁于一旦,现在还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是想找我要钱继续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那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我的钱不会给你这种没用的废物!”
别女士对于已经被她放弃的人说话毫不留情,哪怕对方是她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
“同样的,我也不要你养老,无论今后我们谁先死。”
听着像是气话,然而别逢君知道,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别逢君听话地离开了,他没说自己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没为自己争辩什么,因为他明白,这些都没有意义。
当他失去作用的时候,那层表面的母子亲情便被别女士冷酷地揭掉。
再无关系。
别逢君又去找过曾经的同学朋友,不过为了他们的心思考虑,他选择以网络为媒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都表现出了对他极大的同情,给予了他不少关心和鼓励,看着情真意切,不带半分虚假。
毕竟从别逢君身上,他们已经得不到任何利益,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撒谎也没什么意义。
别逢君很受用,他慢悠悠欣赏完那些人的安慰,才挨个发了一条新消息,令人惊讶的是,在发出那条消息后,原本热闹的聊天页面竟全都安静下来,少有的几个回复也都是“对不起”。
【所以,为什么没人早点告诉我呢?】
为什么没人早点告诉他,他救的那个人有艾滋?
没什么没人主动提醒他,他有可能会被感染?
为什么没人主动将一切都告诉他?哪怕是在网上也行啊。
从前的好人缘都是假的吗?从前的喜欢就这么不值钱?
别逢君看似不紧逼的追问,却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众人纷纷愣住,哑口无言。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别逢君心里都清楚。
他们也并非一开始便知道徐清羽患病,更不知道别逢君受伤的重要性。
徐清羽昏迷之前,因为失血过多,眼前已经模糊,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为自己止血,却不知道对方还受了伤。
醒来后,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医院。
调查的警察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徐清羽患病,是在持刀伤人的那人认罪后才知道的,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别逢君会被感染,是在调查后才想到的。
至于其他人,知道的更慢了,而当他们知道时,别逢君早已经错过了阻断时间,这时候即便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众人哑口无言不是因为他们没来得及在能够阻断时告诉别逢君,那时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没必要心存愧疚。
他们心存愧疚的地方,是在他们得知这件事后,也没有主动对别逢君说起。
所有人都缄默无语。
别逢君轻嘲笑了,他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不过是:别人都没说,我要是去说了,岂不是要被很多人知道?被很多人看见?
最重要的是,会被别逢君轻易看见。
太明显了。
很多事,当没人去做事,便会越没人去做,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
他们都是普通人,没人愿意当最明显的那个。
就像在街上围观人求助,当没人第一个出手帮助时,围观的众人也不会出手,可当有人当了那个出头鸟,后续便会有陆陆续续的人紧跟上,每个人都想藏在人群中,都想不显眼,即便出事,也不会只怪罪到自己头上。
别逢君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人这么对待。
不过也是,在安危面前,信任和同情不值一提。
在那之后,别逢君便再也没有找过他们任何人,他亲手斩断了这份仅有的,还算和善的关系。
他一个人。
他仅剩一个人。
可他仍旧没找到想要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找到了徐家。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可他就是找了,就是来了。
他证件手续一应齐全,考上教师资格证不难,难的是进入学校,许多学校难免会要体检报告,即便有的学校不用,他也不想进入学校后成为随时可能引爆的不定时炸弹。
从前为自己定的人生目标,不得不放弃。
当初徐清羽出事时,徐家人都没空,来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而她为了避免麻烦,根本见都没敢见别逢君。
因此,当别逢君换了个身份出现在徐家人面前时,根本没人产生任何怀疑。
当初那徐奶奶那句又没让他救,他至今仍记在心里,清清楚楚,甚至连当时她说话的模样神态和声音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但到底是恨意居多。
尤其是见到徐家人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地生活着,似乎从前的事情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这怎么行。
怎么可以。
他因为徐清羽被感染,而徐清羽会被感染,归根究底是为了家里。
所以,他们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开心生活?
别逢君一开始来这儿的想法已经模糊不清,越来越清晰的,只有那因为看着他们毫无阴霾的生活后,止不住升起的隐隐恨意。
“或许我从前没错,可以后,我会错的。”别逢君幽幽出声。
“我想过很多次,让他们都被感染,让他们都尝尝被感染的滋味,这本来就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不是吗?”别逢君轻笑道。
“可你还没有做。”郁止表情不变,似乎即便别逢君在他面前说着要做坏事,要犯罪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反感。
“既然没有,那就不算。”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坏。”
“也别把自己逼得那么坏。”
别逢君面上因为嘲讽而出现的笑意变淡,静静看着郁止,面无表情。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别开眼,移开视线,错开郁止那双眼睛。
“我努力上进,是因为我需要优秀,我要吸引其他人的目光,要其他人的喜爱。”
“我救人,是因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不应该在那时袖手旁观。”
“我不追究,是因为我跟他们一样,表面热情,内心冷漠,我理解他们。”
“我来徐家,是因为这份怨恨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我要有恨,有一个公道,才能支撑我的精神存在并活着。”
“可是郁止。”
“你不应该靠近我的。”
“我不喜欢圣人。”
曾经有个朋友说过,或许会有愿意接纳他的一切,愿意陪他面对一切的圣人出现,届时一定要好好抓紧。
那时的别逢君不相信,他不觉得这世上会有那样的人,也不相信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不觉得自己会需要。
可当他真正出现时,别逢君才发现,曾经设想的一切都不成立,计划总比不上变化。
他既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既然如此,他便留不住郁止。
不如放弃。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道轻笑声响在耳边。
温柔的声音随着暖风飘来,令人无法抗拒。
“别老师,谁告诉你,我是圣人?”
尾音轻轻上挑,似有些疑惑不解,又像是轻佻打趣。
待别逢君看过来,郁止才问:“圣人会想吻你吗?”
别逢君脸色微变。
“圣人会与你这样亲近吗?”
别逢君微微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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