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五十的人了,要是生,要能把这夫郎生下来。
“好,听您的。”夫郎低眉顺眼的说。
蓝妈妈教规矩:“你可不能称呼我您,我和你一样都是下人,哪能这么喊,你和那小孩先收拾下,洗干净了,换上了干净衣裳,用了饭,估摸夫人老爷要叫你们过去问问话。”
“别怕,夫人是菩萨心肠,不过要是没规矩偷懒不好好干活了,那就小心了。”
夫郎忙小声说不敢,只要有一口饭吃活下来就千恩万谢了。
“你姓啥?”
“我夫家姓赵。”
“我是问你姓啥?”
夫郎不说话,蓝妈妈说咋还是个闷葫芦性子,你这心里再有什么苦水,如今被黎家买了,是黎家奴了,那就不是你自己了,夫人问起来了你还不说不成?不像话。
“我原先的家嫌我晦气,后来把我嫁给赵瘸子,我生孩子时,男人去找稳婆,走的急掉河了,我原先家里是看见躲得远远的没伸一把手。”
蓝妈妈听了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后来你没啥吧?”
“我男人辛苦爬上来了,可耽误工夫,我生下来了个死胎,也是个哥儿。”夫郎说起来眼神是木的,“其实死了也好,死了不用受苦。”
蓝妈妈便不问了,还能问啥,一生下来家里嫌,嫁给个瘸子没成想娃娃死了,如今又是雪灾,那瘸子腿坏着,能平安从宁西走到京里吗?可怜啊,都是可怜人。
“成了你现在别多想了,都到了黎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一心为着黎家就成了。”蓝妈妈也是瞧这夫郎可怜,给掏心窝子说话,“你现在是黎家奴,黎家日子过得好了,你只要忠心不二不干混账事,老爷夫人都是宽厚人,以后你日子也平平安安的能吃个饱饭。”
“是,知道了蓝妈妈。”
蓝妈妈烧完了热水,让俩挨着进澡屋洗刷干净,“家里有福宝小少爷在,老爷夫人最讲干净了,可不能污糟,要是头发里有跳蚤,干脆都绞了。”
头发算啥,命现在都是黎家的。
绞了短的干净。
衣服都是黎周周以前洗干净的旧衣裳,虽是说旧衣裳也是前两年淘换下来的裋褐,黎周周现在在外出门都是袍子了,裋褐也是在家穿的多。
换了衣裳,吃了饭。
蓝妈妈给两人教了规矩,一路引进后院,让两人在堂屋外头候着,她进去通传了声,这才让两人进。
进来两人噗通就跪地上了。
顾兆见那麻杆小子一副骨头硬是被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年岁尚小,跪的时候,眼底的神色还不甘不愿。
“都起来。”
两人规矩起来站着。
黎周周问了一些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牙人说了但还要问清楚,两人都是一人,逃难上京的,老家有些亲戚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这夫郎说话多一些,也只是问什么答什么,那麻杆小孩就话少。
全死了,就剩他一人了。
蓝妈妈刚回过话,黎周周知道这夫郎之前遭遇,既然不想跟着原来的姓了,问了名字,说是叫阿夏,他是夏天生的。
后来跟了黎家的姓,就叫黎夏。
轮到了麻杆小孩,这孩子刚还硬着,现在跪下噗通磕头,“夫人,我能不改姓吗?我不想改姓。”
“你起来,我没说逼你们改。”黎周周让小孩起来,“那你叫什么?”
“我姓孟,叫孟见云。”孟见云没起来,挺着脊梁骨给夫人磕了个响头。
黎周周说:“我受了你一跪不改你的名姓,起来吧。”
孟见云这才起来。
“你刚说的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在哪?”黎周周还想着这些。
孟见云说同他一个灾棚里的,叫梅子。顾兆则是问:“她愿不愿意卖身?你就给她提了。”
“她不卖身进府做下人,那就等着被卖身进脏地方。”孟见云眼底又是恨意,说:“我俩一路走来的,之前我哥给过她半个馒头。”
顾兆没问那你哥呢,孟见云已经孤身一人了,他哥哥路上不知道遭遇什么给死了,念着他哥哥的情分,孟见云提一句想帮这梅子?
都这样了,顾兆说:“明日套了马车,你跟方六一起去找。”
能买就买,买不到就算了。这梅子还有家人的。
年的氛围浓了。
黎大买了对联福字门神,去年挂的红灯笼也拿了出来,挂在大门口上,对联、福字两道大门都有,连着堂屋门也贴了。
顾兆今年有了老师,第一年过年自然要行大礼拜年,之前拜师礼都是匆忙,他喝的上头,跪地就是砰砰三个响头,过年可不能马虎了。
黎周周挑了年礼,知道老师爱吃,除了自家的卤味,还在想拿什么,“酒、点心这些我买好了,都是聚福楼的,爹一大早去排队买的。”
“吃的统共就这些,太少了,墨锭毛笔是不是得备上?”黎周周对这些不懂,说:“上次林家送来了一箱子东西,不然打开从里头挑一些?”
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上层,店里的其实没什么好的。
顾兆想了下觉得不好,“不动林家那箱,咱俩出门溜达一圈,好好看看。”他觉得用林家的东西送老师,不尊重老师了。
东西不在意价值,在意心意。起码顾兆对老师有这个信心的,老师不在意名贵的亦或者便宜的,买到了心头就是好的。
“好。”
黎周周换上了袍子,与相公出门了。爹在家里看福宝。
福宝一瞧俩爹爹都走了,咻的瞪圆了眼睛,扑棱着胳膊要跟着一起,黎大端起地上扑棱的孙子,抱在怀里,说:“福福咱不去,咱爷孙俩在屋里头吃糖画——”
糖!
福宝刚看往大门方向瞅急的哟,就差点眼泪珠珠了,一听糖,吧嗒的眼泪珠珠憋回去了,扭头精神看爷爷,露出个笑,“耶耶耶耶。”
“诶哟我们福福,爷爷带福福吃糖去咯~”
家里的骡车方六拉孟见云去买人了,顾兆和黎周周便走着,慢慢的溜达,难得放假,他和周周散散步到处逛逛,一边走一边说:“还记得我第一次冬日和周周出远门。”
黎周周当然记得,他和相公第一次去镇上,也是秋冬了,一出院门天还黑着,一口的冷风,相公让他吃热乎的红薯,现在想起来还是甜的。
“我第一次走去镇上,周周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走慢了?”顾兆问。他还记得当时能半条命没了,走一会歇一会,觉得路好长,怎么走都不到。
黎周周笑不说话。
顾兆便不要脸,亲亲热热说:“我就知道周周疼我,当时吧周周就爱着我了。”
“相公。”黎周周小声,“在外头呢。”
“好好好。”顾兆正经脸凑过去几分,“第一次见了周周我就心悦周周了。”
黎周周耳朵根都要红了,脸上眼底也是压不住的笑。
马上出了巷子到街上了,总不能乱来,顾兆保持着分寸,可黎周周添了句,“我也是。”
“……?”顾兆反应了下才知道周周说什么,特别不谦虚膨胀说:“咱俩都长在各自审美点上了,我心悦周周,一看周周就知道也心悦我。”
黎周周笑的双眼弯了弯。
后来买了洛北纸,顾兆让不要裁,他拿回去亲手裁了,老师喜欢毛边的,就是这纸边略微糙一些,这不用学,读书写字的都会,有的人喜欢精致一些的,顾兆见老师用纸都是毛边的。
洛北纸是最顶尖的。
有了好纸,还挑了一块墨锭,雕刻花纹立体的图案样子都有,顾兆挑了一块简单的,上头‘康泰’二字,希望老师身体健康通泰。
这便成了。
回去顾兆进了书房,一张张的亲自裁纸,还没裁完,外头敲门,“进。”平日他在书房,除了周周没人会来的。
顾兆停了手里活,“怎么了?”
“方六和孟见云回来了。”黎周周说:“人没买回来,说起来还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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