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深思,他被山黔叫进屋,将来意简单说明。
山黔听完,表情看不出思绪的深浅:“见到赵重锦了吗?”
管文滨连忙点头。
山黔:“他拿他手里那份私盐走运名单说要和我们合伙审案,要求是我同意赵白鱼借兵。”
管文滨诧异,很快反应过来:“这赵重锦是赵宰执家里的二郎君,和赵白鱼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互相扶持,互相照应。”
他却不知赵宰执家有多不待见赵白鱼,只以为是寻常家族里的兄弟相互扶持。
“我疑惑的是赵白鱼借兵做什么?”
管文滨也不解,按理来说私盐大案都让他抓了,胡和宜的兵才刚回江东,不该有需要用到官兵的地方。
他一个漕司使哪有用兵的机会?
“找个借口拒了吧。赵白鱼来者不善,太能折腾,他们兄弟联手,一举端了咱们的私盐走运,要是继续这么凶猛下去,等他任职结束,两江早就没有我们能活的地盘了。”
“你意思是赵白鱼还会继续?”
管文滨随口一说:“乘胜追击,人之常情。”
“没错!”山黔猛地拍桌,管文滨直接吓懵。“官吏百态,总结起来不外乎两种,清官和贪官。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都不像赵白鱼这样,一赴任摆出副斗鸡的样子。你说他为什么敢针对两江?”
管文滨摇头。
山黔:“因为他是奉了皇命来查两江的官!”
管文滨闻言心生惶恐:“奉皇命?查两江?陛、陛下怀疑两江?”
山黔兀自琢磨是什么事引起元狩帝对两江的怀疑,是因为多名官吏联名保奏一个州府判官?还是被赣商陷害落马的纪兴邦这件事?抑或前后两个事都引起元狩帝的疑心?
“不管是哪件事,最好祸水东引,别牵连到我头上来。”
只要赵白鱼查到赣西商帮,迟早有天会查到他头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怀疑盘踞两江的另一股势力,进而出手对付,反而能替赣西商帮清出漕运份额。
“去,去回复赵白鱼,就说我同意借兵,直到方星文的案子结束。”
让赵白鱼把矛头对准昌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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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江水深,很难办。
看白鱼前面淮南案子救三百官,两江案子斩三百官,巨大反差就能看出两江的困难。
淮南案子,白鱼掌握的信息很多,几方势力了解得很清楚,最重要是他是钦差,权力最大,无出其右。
所以他查办起来容易。
到了两江,无兵无权,头顶还有几个比他官大的人压着,更重要是他不清楚两江官场的水有多深。
所以他和别人斗法,有来有回,肯定会碰壁,要是一路顺风,那两江官场也太没用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情形只能先瞎打一番,寻破局的口子,摸清了再说。
白鱼会感到棘手,也会栽跟头,摸清后就顺利了。
另外,就算方星文留在白鱼手里,也起不到太大作用,看文里,一群官联手把方星文的案子遮起来了。
但是方星文的案子已经是个缺口了,挑起公主和商帮的利益之争。
第67章
如赵白鱼所料, 山黔一旦转过弯来,必定借兵。
有兵可用, 便能故技重施, 赵白鱼令官兵先乔装一番,再去码头巡逻,借排查官粮里是否混有私盐的名义查漕运南来北往的官船。
山黔私底下通知陈罗乌,対方因私盐一案本就不敢妄动, 而今再听山黔同意借兵便先去请教三爷, 得到近来停止漕运走私的回应, 于是叮嘱在赣西会馆里登记过的商人, 近期不得进行漕运事宜。
盐商大受重创,赣西会馆噤若寒蝉, 不敢轻举妄动。
会馆代表赣商的行动, 而赣商的言行直接影响到四省三十八府漕运事宜。
赣商漕运一停,空出来的市场明显且庞大,没人能不心动。
漕运多停一天,就损失多一天的真金白银,不够家大业大绝対经不起这么耗,害怕破产的小商人自然急疯了,如无头苍蝇般晕头转向, 经人牵桥搭线找上麻得庸。
麻得庸和昌平公主一样,対泉州港漕运生意觊觎已久, 自然来者不拒,不过安排漕船走运时,他还是按惯例请示昌平公主。
***
公主府。
昌平公主:“陈罗乌没动静?”
麻得庸:“抓了盐商、断了私盐, 赣商深受重创,犹如惊弓之鸟, 怕是短时间内不敢再出船。殿下,咱们正可趁此时机,把原先和他们做生意的商人都收拢过来。”
昌平公主:“赵白鱼又是什么反应?”
麻得庸仔细回想,赶紧说道:“没什么动静。听管文滨说,赵白鱼让他去跟山黔借兵,老奴以为山黔得疯了才会借兵。”
昌平公主:“山黔要是够聪明,这时就会借兵。”
麻得庸:“但管文滨整日愁眉苦脸,赵白鱼也常到知府衙门来催促,等他一走,管文滨唉声叹气,又跑一趟山黔那里。老奴以为,山黔没松口借兵。”
见昌平公主没回应,表情似有所怀疑,麻得庸赶紧说道:“山黔毕竟是个武夫,一向和赣商交好。赣西会馆原本定在年底有一批货会出海,山黔能捞到油水,眼下被赵白鱼这么一搅和,他能给赵白鱼好脸色看才怪。赵白鱼那头才抓到方星文,山黔这头急巴巴去抢人,我估计这会儿是狗咬狗,他们互相斗了起来,正好方便我们赶紧出货。”
昌平公主:“小心为上,先派人到码头去看看有没有多出来的官兵。”
麻得庸:“老奴明白。”
“等等,”昌平公主又将人叫回来:“留意码头、渡口有没有多出来的陌生面孔,如果风平浪静就安排货出渡口。”
麻得庸喜上眉梢:“老奴遵殿下令。”言罢离开公主府。
麻得庸一走,女官开口:“赣商被狠打一头,必然忌惮,不敢在这敏感的当口再有大动静,正是咱们收拢他们手里那些生意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不可错过。”
昌平比谁都明白这是打压赣商、壮大己身势力的大好时机,就算山黔同意借兵,让赵白鱼有人可用,她也会铤而走险抓住机会。
“让麻得庸到码头看看,如果真混进陌生人,我们这头也能提前做好防范。”
***
赣西会馆。
平老板询问陈罗乌:“三爷让我们等,又让我们停止一切漕运事宜,却放任外省商人离开会馆?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水大人来信说,田英卓手里空出多条官船,摆明就是昌平公主想借这次机会抢我们经营多年的那几条线!真要是被昌平公主抓住时机,以后再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见陈罗乌不语,好似一意孤行听从三爷的话,平老板更急了。
“私盐这条黄金线已经断了,还想把泉州港漕运拱手让人不成!”
陈罗乌按住眉心,平老板是两江牙行里的龙头老大,平时许多生意都需要他去打通关窍,虽然咋呼、自大,但是不可或缺,只好耐心同他解释三爷的算计。
“……如此,你脑子里的弯转过来没?赵白鱼此番行动,里头说没昌平公主推波助澜你敢信?江东帅使胡和宜去年甫上任便大张旗鼓去拜访公主,毫不掩饰他対公主的爱慕之情,谁都知道他就是公主的人,是替公主办差!赵白鱼还是公主丢在京都府里的亲生儿子,那是她唯一的血脉!”
平老板醍醐灌顶:“赵白鱼和昌平公主是一伙的?他们母子联手,想整垮咱们商帮!然后接手商帮所有生意——好啊,好算计,这是蜀吴联手,欺负咱们来了。”
顿了一会儿,他又急问:“不対,赵白鱼既然和昌平公主是一伙的,他还会像三爷说的那样対付昌平公主?”
陈罗乌:“昌平公主也许対赵白鱼有点母子情分,赵白鱼不一定有。他找山黔借兵,就能透出其意图。”
平老板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猛拍脑袋,懊恼不已:“原来如此!我们要是听三爷的话一开始不动,让昌平公主先动,吸引赵白鱼注意,让他们互相斗法,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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