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池就是这寥寥无几之中的一个。
可顾栖池此时此刻突然发现,薄彧的眼睫毛也很长,甚至比他的还要长一点。
他的眼睫毛是微扬上翘的,薄彧的却是纤长而密直的,没有什么弯曲的弧度,低敛下眼睛时,睫毛会在卧蚕处形成一块很淡的阴影,扇子一样铺陈开,将眼底的神色遮挡得严严实实。
薄彧明显是紧张的,气温有些冷,因为两个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所以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泛起的很细的一层鸡皮疙瘩。喉结上的那颗小红痣也随着的情绪也在颤颤巍巍的动,在他冷白的脖颈之上分外明显。
“薄彧,你觉得,如果我厌恶你的话,还会让你亲我吗?”
顾栖池大半张脸都埋在薄彧的围巾之后,眼神清凌凌的,琥珀色的眸子在橙黄的光圈之下漾开一圈很温柔的光。
薄彧听到他的答案,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直视他。
这些时日,他和顾栖池什么事都做过了,牵手,接吻,拥抱,甚至更深一层的身体交流,没有一项落下。
他们就好像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一样,把自己交付给了深爱着的彼此。
但薄彧知道,他与顾栖池之间,并不是这样。
他们的确是夫妻,中间却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窗户纸,看着毫不起眼,却是一道不可磨灭的鸿沟。
那份婚前协议本来是想将人绑在自己身边的。薄彧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怎么样,先让顾栖池待在自己跟前,然后帮他离开顾家,再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人总是贪心不足,他得到了顾栖池的信任,得到了顾栖池的吻,甚至于没用任何手段,得到了顾栖池的身体。
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心,没有得到他的爱。
薄彧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不断滋生,翻腾的欲望永无休止,他想得到顾栖池。
不止是得到顾栖池这个人,他贪心地想要顾栖池的眼里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就像真正的恋人、真正的夫妻一样,对彼此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交付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甚至于交付灵魂,达到灵与肉的合一。
他画地为牢,将自己牢牢束缚在其中,因为他迷茫,他彷徨,他不确定,捅开这一层不尴不尬的窗户纸之后,顾栖池的态度究竟会是什么样。
是会厌恶地转身离去,撕毁那一纸协议,不顾情面地和他离婚,逃离出他的身边,还是会敞开心扉去接受他。
他幻想着一万种得到第二种可能的方法,心底却总是有个声音嘶吼着响起——
“不能放开他,坚决不能放开他。”
“你自己不也知道吗,顾栖池你耍了手段骗回来的人,你和他本来就是最简单不过的利益关系,没有那一纸婚约,你们什么都不是。他但凡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一定会毫不犹豫犹豫地离开。”
薄彧原本有很多时间等待着顾栖池的,可现在他等不了了。
宋知安的出现无疑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
顾栖池是神遗落在人间的宝藏,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没有人会不偏爱他。
宋知安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会有很多人喜欢顾栖池,想要得到顾栖池,更会有比他还要卑劣的人妄想来染指他,占有他。
薄彧几乎不敢相信,三年之后,如果他和顾栖池按照协议离了婚,对方在这之后找到了喜欢的、能够交付一生的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真的要疯过头了,去做一些很刑的事。
可青年的目光太过于澄澈,眼底都是他的模样,薄彧又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舍得用那些手段去对付顾栖池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他对上顾栖池,总是会无条件地妥协。
思及此,薄彧挣扎半晌,还是开了口:“顾栖池,那……如果没有了那份结婚协议,你还愿意吗?”
男人低下头,掀起上眼睑,眉弓与眼窝之间的高低落差显得眼睛极为深邃,翻滚着的无边暗色就这么直白地撞入自己的眼底,直白而犀利。
顾栖池再迟钝,也能听出来薄彧此时此刻到底想问什么,更何况顾栖池敏锐至极,压根和迟钝这两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薄彧想问的是——如果没有那份婚前协议,自己还会愿意吻他吗?
又或者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薄彧在问他——顾栖池,你喜欢我吗?
因为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牵手,会接吻,会做那些更深一层不可描述的事情。
路灯形成的金色的光河笼罩在顾栖池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灰色大衣,内搭了一件白色的低领薄毛衣,加上薄彧的围巾将修长白皙的颈遮挡的严严实实,整个人都被温暖笼罩着。
光影起伏之间,顾栖池仰起头,斑驳的碎影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半面容笼在阴影里,一半面容笼在光线之中。橙黄的光在他的周身晕开一抹毛绒绒的光圈,发丝都镀了层金光一样,冲淡了几分冷淡漠然的气质。
顾栖池猛地又贴近了一步,凑得和薄彧更近。
松垮围在脸上的围巾随着他的动作而掉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来。
他眼中的笑意轻松而明朗,就这么直直撞入薄彧的眼底,丝毫不曾避讳。
他压根不害怕薄彧,也从来没想过躲过他。
早在第二次他们做暧时,顾栖池就已经清晰地知道,他可能要陷进去了。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薄彧,是因为他这个人。
尘封已久的心门被薄彧小心翼翼叩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对方笨拙地用温暖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填满,直到那些温暖能从心间溢出来。
顾栖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清醒地沦陷。
薄彧会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晚上毫不犹豫地接起他的电话;会一夜未眠赶最早一班的飞机来看他;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喜欢的菜色,然后将餐桌上的餐食都换成他最喜欢的;会因为他的胃病而主动去研究食谱,悄悄地和大厨学习做菜;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出头,不论对方是顾家还是宋氏……
薄彧却从来不会主动去告诉他,因为这一切只靠嘴来说的话,好像显得格外苍白。
可薄彧不需要说,因为顾栖池会看。
薄彧那些汹涌的爱意早在初见之时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日积月累,悉心浇灌,最终在心底喷涌而出,迸发出嫩芽,一步一步成长为擎天巨树,盈满心田,最终为他撑开一片阴翳。
春日盛华,夏日葳蕤,秋日盈实,冬日蕴藏。
他总会为他遮风挡雨。
所以顾栖池放任,顾栖池纵容。
这份汹涌的爱意终有一天会席卷而上,溺亡者甘愿沉沦,一发不可收。
“薄彧。”顾栖池又喊他,“抬头,看我。”
这是那一天,他来接他的时候说的。
今天顾栖池原封不动地复述。
他抿了唇瓣,眼角眉梢因为羞赧不自觉晕开一抹粉色,耳朵也因为寒冷而冻得通红。
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更急了些,雪势加大,漫天的雪四散飞扬,黑发被染成白色,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
周围的风声清晰可闻,呼啸而过,顾栖池的声音很清晰地砸在耳旁,砸在薄彧的心里。
他说:“薄彧,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要追我吗?”
你和我,从最简单也最真诚的那一步重新开始,不再有其他什么影响的因素。
你来追我,我们谈恋爱吧。
就在这个冬日,就在这一刻。
大雪不断地落下来,却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冷意,反而被沸腾的血液湿濡地融化,雪水和缓流进薄彧的内心空白的深处,填补那些滋生出来的不安与忐忑。
薄彧闭了闭眼,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了下,顾栖池甚至能听得到很明显地口水吞咽的声音。
在初雪日,在凌晨两点的午夜。
薄彧探过头去,嗓音很哑,掌心滚烫,扣在顾栖池的后颈上,滚烫灼热的吐息几乎是砸在顾栖池的耳廓,他倾身询问他:“顾栖池,我喜欢你,所以可以在追求前接吻吗?”
上一篇:白月光行为守则[快穿]
下一篇:无限世界回来我当上了菟丝花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