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子翎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故意这么处置他。虽然不好因为这人无能狂怒的几句话就对他狠打狠骂,但完全可以这么憋屈死对方。到时候他再“让靖国公给这人托个梦”,定要让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知道羞愧、痛心后悔不迭!
解决了李明固这个不愉快的插曲,容昭怕祝子翎还憋着气,晚间便带人去泡了温泉舒缓一番。
祝子翎当初第一次和容昭泡这个温泉时,发现对方身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而如今两人再来,那道十来寸的伤疤却已经彻底消隐无踪,只余下再无一丝瑕疵的肌肉线条。
当初就让祝子翎“犯馋”的精瘦身躯,如今已经愈加完美,祝子翎浸在水里看了几眼,果然转眼就忘了刚才生的气,被温泉的热气蒸得热意上涌,脸很快变成了一片红扑扑的颜色。
看着不知不觉就蹭到了自己边上的人,容昭呼吸微顿。这回再不像曾经那样严防死守地不许人“摸伤疤”,在少年玩闹地踩着他的脚背,而后顺着小腿、膝盖一路蹭上去时,男人一手抓住了那白生生的脚腕,将作乱的人拉进了怀里。
最后两人勉强忍着没有污染温泉池水,在浴房和卧室里都各又折腾了一番。第二天睡了懒觉起来,才慢悠悠地回了城。
容昭一回来,朝中便出了一件让百官都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的事——
大理寺新提上来的年轻官员奏上一件事:审问北狄使臣和大王子于胡烈时,对方透露出信息,于胡烈的那枚王室环佩至今还好好地呆着,且对方的笔迹也不同于当初靖国公与北狄大王子“通信”中所用的笔迹。这都与当年靖国公通敌案的情况不符,建议对此重新进行查证。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次晋王勾结北狄的事,还能牵扯出前事来;便是有牵扯,也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直接借此提出质疑,要重新彻查。
当初不是没人觉得靖国公被定罪得有些草率,但皇帝都金口玉言、一锤定音说是通敌了,自然不会有人再多做质疑。便是如今确实发现了事有蹊跷,但按理来说,考虑到还活着的永宣帝,也不该有人没眼色到直接把此事提出来才对。
那奏事的官员确实还年轻,但观之前行事,明显不是那种不会看形势的愣头青,要不然也不能在这个年纪升任大理寺高层。
但如果这官员确实看了形势,还刻意重提靖国公的案子,那这背后的含义便不得不让朝臣们感到心惊了。
众臣忍不住看向了如今朝中与靖国公关系最近的靖国公的外孙、如今的储君容昭,又瞟了一眼因永宣帝身体不适没有上朝而空荡荡的龙椅,暗自咽了咽唾沫。
要说此事出自谁的授意,也只有可能是容昭了。只是这么一来,明显就是在打永宣帝的脸。
他们不是没想过容昭可能想要给靖国公翻案,但都以为会是在容昭继位之后的事了。
现在皇帝还未退位,莫非太子就急着打算变天了?
不出所料,那官员启奏完,容昭便在朝上淡淡道:“勾结北狄此等大事,既然事有蹊跷,那自然应当查个清楚。诸位以为呢?”
一时大殿中数百人都鸦雀无声,无人敢说话。
毫无疑问,此事若是出声,无异于是在直接站队。支持那就是打永宣帝的脸,但若是明言反对,那便是直接与容昭作对了,故而众人一时只能沉默。
按常理来说,比起太子,自然站皇帝更为可靠。但永宣帝虽然还未完全日薄西山,却眼看着已经难以直接理政。反倒是容昭这个太子,如今不光手握重兵,连朝中权柄也都完全抓在了手里,更为如日中天。
为前途计,看起来还是站队太子更好。但永宣帝毕竟还是皇帝,这些整天说着忠君的大臣们一时也迈不过这个槛……
寂静中,那提出此事的年轻官员并不令人意外地先出声赞同了容昭,片刻后却是刘次辅叹了口气,出言道:“此事牵涉甚广,不如请皇上定夺?”
容昭早知会有人反对,淡淡道:“不过是北狄那帮人牵扯出的一桩旧案,顺手查一查罢了,比起容旭容旸的案子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此事自然会报给皇上,只不过皇上近来身体抱恙,倒也不必事实都要去劳烦皇上定夺。”
“此事孤以为可查,众卿若无其他意见,便就这么办吧。”
刘次辅等几个最为忠心永宣帝的老臣张了张嘴,知道以容昭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压下他们这点异议直接下令,但到底还是想要再劝阻几句。
也不是不让他给靖国公平反,但好歹等上几年,等到永宣帝殡天之后呢!
朝中如今已经被过了两遍筛子,因而刘次辅等几个硕果仅存的老臣说话还是相当有份量的,只是不待他们再开口,竟是有为数不少的人直接出言附和起了容昭!
近来提拔上来的臣子中,竟有不少都直接站了太子的队!
甚至已经经营几年的一些各部中坚的大臣,竟也在为容昭说话!
一直以为容昭在朝臣中没有发展什么势力的刘次辅等人都忍不住面露愕然,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誉王和晋王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只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够争气,也是因为实在低估了容昭!
亏得他们之前竟一直因为容昭只有兵权,在朝中没有势力,而没把人当成劲敌,只顾着彼此争斗。若是知道容昭其实暗中已经织成了一张这样的网,誉王和晋王定然都会首先选择对容昭下手!
虽然是在补了两批人之后,容昭在朝中的人手才显得如此惊人,但对方竟然能在之前那般不利的形势下,不声不响地发展成这样,也着实是令人惊叹了。
此等能力,别说跟现在缠绵病榻的永宣帝比,就是比起当初还年富力强的永宣帝,也着实超出太多。
事已至此,容昭既有身份,又有“民意”,刘次辅等人再做劝阻也是无用了,只能暗暗苦笑了一声,心中叹气道:看来其实早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这天就已经变了。
这一事的折子,几个阁臣拿到手上简直如同烫手山芋,既没办法压,也不敢往永宣帝那里呈,最后只能暂且拖了拖,干脆先瞒着永宣帝再说。
调查这方面他们其实也想拖,但容昭不像永宣帝已经无力理事,而是大权在握,直接就把重新查证的命令批了下去,各部更是不乏他的人手,接到指示,立刻便查了起来。
本来许多人都觉得这桩陈年旧案查起来肯定不会容易,即便如今已经发现了疑点,但隔了这么些年,当初能找到的证据现在恐怕都早已湮灭了,当初指证的人证也没几个能找到。
况且誉王晋王的案子还没有完全收尾,各部都任务繁重人手不足,要查起来岂是易事?说不定三五个月都没什么大进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自重查靖国公通敌的事情吩咐下去后,调查的进展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日千里!好像那些细碎零散、抽丝剥茧的证据,拐弯抹角、隐姓埋名的证人,早都在等着人来查一样!大理寺和刑部根本不费什么力,就进展神速地将案情推进到了全新的阶段——
当年定罪的关键证据——北狄王室环佩并非真品,而是仿造;靖国公乃是被人诬陷,并无与北狄勾连之事;伪造证据诬陷靖国公之人的线索俱是指向蒋家,可以确认是蒋家所为,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是哪些蒋家人所为。
短短几天,真相浮出,证据齐全,所有人都对此惊异不已。
刘次辅等几位阁臣没想到不过拖延区区几天,便拖延出了这么要命的结果,一时间也不知是惊是慌是悔。
这样的速度,显然容昭其实是早已有所准备,已经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只等着找机会在朝中光明正大地掀开,好声势浩大地为外家讨回公道。
刘次辅他们实在没想到容昭能做到这种地步,对方竟然在之前羽翼未丰、处处受制之时,还能在暗中偷偷将这种极为隐蔽的积年旧案查清楚。
这与收拢朝臣、发展势力不同,不光是看本人的能力,还要看手下的能力,甚至是很看运气。
提到运气,这些人想起容昭娶回家的祝子翎,终究只能又羡又妒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有福星保佑,看来这个太子党他们不想当也只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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