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三份卷子是抄的。
或者,更进一步的话,考题泄露了。
冯驩弹铗来自于《史记》的孟尝君列传,孟尝君身为战国四公子,一点儿都不冷门。
所以别看这个成语难写,其实只要读了史记都知道这个成语,若是一时间因为紧张不确定驩字怎么写,那写成冯谖也行。
毕竟是举子嘛,这点知识储备还是有的。
可是,这三人都写了冯驩,写错的地方还是一样的。
写错了冯驩的名字,却能给出可实际操作的挣钱法子,这怎么分析都很可疑。
此次会试考试的考题,八成泄露了。
而且,以这三人的水平而言,不只是此次的会试,在这三人的童生试、乡试考试中,这三人肯定都作了弊。
能一路作弊,其中定然牵连甚广。
这种人若是做了官,那他对不起大盛这个世外桃源,也对不起盛鸿的信任。
哪怕被盛鸿怪罪,哪怕得罪三皇子和一众官员,那他也得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0章 舞弊 黎荞有毛病吧!
“你先给朕将雷同卷找出来再说罚不罚的事儿。”
盛鸿听完黎荞的话, 一张脸虽然阴沉沉的,但语气还算温和。
黎荞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就知道会如此, 盛鸿只会生他的小气,绝对不会生大气。
他忙站起身来,几步来到装着试卷的木箱子前,快速将那三份雷同卷子找了出来。
“圣上,这三份试卷全来自于松江府, 松江府身为浙海省的首府,微臣此前犹豫, 也是基于此。”
将试卷交给盛鸿, 他不忘为自己辩解一句。
浙海省地处江南,是大盛最富裕的省,每年交的赋税顶得上四个原河省。
别的封疆大吏都是管辖两个省、三个省, 只有浙海省的总督, 只管辖浙海一省。
眼下,浙海省的首府松江府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此次的主考官还是三皇子,他不愿意张口得罪人,这太正常了。
他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农家子, 盛鸿该理解他呀。
盛鸿闻言, 没好气的瞪了黎荞一眼, 但他没接黎荞这个话,只是去翻试卷中那个离谱的错别字。
确认三份试卷中的确有三个一模一样的错别字, 而且三篇文章也都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文理不通, 他一张脸彻底沉了下去。
就这个水平, 别说是举人了, 就是秀才都不如!
可偏偏这三人坐到了盛京贡院,还成功考中了进士!
深吸一口气,盛鸿努力将快要冲到脑门的火气给压下去,不能动怒气大伤身。
为了这么几个狗东西,不值得伤了他的龙体。
不就是舞弊么?
小事情。
自科举考试诞生以来,哪一朝哪一代没有舞弊案?
虽然他狠抓科考一事,但他真正能时刻盯着的只有盛京,旁的地方天高皇帝远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出现舞弊案太正常了。
不出现才不正常!
无舞弊,不科举!
闭上眼睛又长长的呼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他咬着牙看向钱三:“去,将衍儿叫来。”
说到衍儿两字时,他不由磨了磨牙,以黎荞的好听力,清楚听到了那细微的磨牙声。
“还有,先派人将这三个蠢蛋抓起来,省得出什么问题。”
钱三缩着肩膀,应了声是,而后快速出了求贤殿。
“圣上,小心龙体。”
黎荞盯着盛鸿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忍不住提醒。
盛鸿闻言,视线一转看向手中快要被自己抓烂的试卷,他呵了一声,将试卷扔回到木箱子里。
他看向黎荞,肃着一张脸:“黎爱卿,朕知道你是上有老下有小所以顾虑重重,但以后再遇见这种事,你直接向朕禀告,不需要犹豫,这大盛没有比朕更大的靠山,只要朕保你,谁能动你?”
“此次就算了,但若是再有下次,朕定然是要罚你的。”
“谢圣上宽宥,希望微臣再也遇不到这等事情。”
黎荞又是感激又是苦笑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
盛鸿也叹气。
他身为皇帝,他更不想有这种破事。
烦死!
贡院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钱三骑着快马疾驰而去,又与三皇子疾驰而归,一共用了小半个时辰。
钱三嘴巴很严,只说圣上有急事召三皇子入宫,三皇子一直到盛鸿将三套试卷摔到他身上,他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作弊?”
他眼睛睁的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去捡已经落到地上的试卷,眼底有惊慌之色闪过。
不应该啊!
“黎爱卿!你给此届的主考官说一说,是哪里出了问题。”
盛鸿忍着怒火,命令黎荞给三皇子解惑。
黎荞应是,上前从三皇子手里接过试卷,将那荒谬的雷同之处点出。
三皇子的神色很快由难以置信变成瞠目结舌,眼睛瞪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他扭头瞪着黎荞。
不是吧?
就阅卷时那跟饿死鬼抢食一般的速度,这个黎荞还能关注到此等细节?
有毛病啊!
参加会试的都是举子,基本功这一项完全不需要怀疑,阅卷人只需要去看最后的策论文章就行了。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可这个黎荞不但去关注前面的文章,还眼尖的发现了问题。
有毛病。
这人一定有毛病。
这人哪里是去阅卷的,这人分明是去挑刺找茬的!
“你看黎爱卿做什么?朕让你看的是试卷!”
盛鸿不满的开口:“你看清楚了?盛主考官,你来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会出现这种荒谬的错误?”
“……”
三皇子收回视线,低头盯着手中的试卷,大脑急速运转,想为这三份可笑的试卷寻一个合理的理由。
但是,这三份试卷不是出自童生试的县试,它们出自只有举子才能参加的会试。
身为举子却是连冯驩弹铗这个成语都能写错,若是只有一份,那还可以解释是笔误,可偏偏有三份!
这叫他怎么圆?
这他妈的叫他怎么圆??!
“说不出来了是吧?说不出来就给朕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盛鸿伸出手点了点三皇子,咬牙道。
“……”
这咬牙切齿的语气,让三皇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稳住!
他抬眼看向盛鸿,急急的为自己辩解:“父皇,儿子也不知为何这样,儿子在监考期间一直待在明远楼,并没有四处走动。”
按照规定,在考试期间,主考官、副考官都得待在明远楼,其余杂事比如说收发试卷,发放蜡烛等,都是由禁军士兵去做。
三皇子此话,是把事情推给禁军士兵了。
但盛鸿不买账,嘲讽力直接拉满:“你当然得待在明远楼,这等小事,轮得到你三皇子亲自出手?”
“……父皇!此事儿子真不知!不信的话您可以派人去查!”
三皇子喊冤,脸皮已经涨的通红。
“朕当然得查,但即便如此,在你监考期间出了这种事,你这是失察。”
“若此次会试需要重考,一切花销由你承担。”
盛鸿冷冷道。
三皇子:“……”
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
但他明白失察之罪他是逃不过的,是以,他一脸羞愧的低头应下:“父皇放心,是该由儿子承担。”
盛鸿不再搭理他,而是抬手揉了把脸。
一场会试,前前后后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牵扯到了上万举子和几千士兵、上千秀才,若是需要重考,光是想一想他就心累。
但这事必须得查清楚。
“将盛主考官以及几位副考官都暂押在贡院,由小七审问,让小七直接去贡院,不必进宫。”他对钱三说道。
“父皇?儿子也要被押在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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