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你觉得分尸的工具是什么?”
沈莳抬头问吴景澜。
吴景澜回答:“我猜应该是斧子、砍刀或锯子吧。”
沈莳摇了摇头,“骨头断面没有锯子特有的‘W’状纹理,我觉得不是锯子。”
“嗯,有道理。”
吴景澜笑道:“那就是斧子或是砍刀一类有些分量的刀具吧。”
沈莳:“……”
他倒是见过九个地缚灵中的某“鬼”手里拿着类似的刀具,可那不能作为指认谁是凶手的证据。
毕竟若是有心,搞一把斧头或是砍刀根本不是难事,要解开三小姐的死亡真相,首先还是得先找出密室的成因。
“对了,这条绳子。”
沈莳轻轻拨弄了一下挂在断腕上的那条霉烂的红绳,“这应该是保姆秦嬷嬷编的那条吧?”
吴景澜点头。
“可她明明说过,她当时把绳子系在了三小姐的脚上……”
沈莳抿了抿唇,“难道说,是凶手将它从三小姐的脚上摘了下来,再戴到了她的手上?”
吴景澜:“嗯,确实有这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呢?”
沈莳歪了歪头,甚感迷惑:
“这么细一条绳子,不管是在脚上还是在手上,都不会影响凶手杀人分尸吧,为什么非要移动它不可?就凭尸块手上一条红绳,也不可能搞出什么密室操作呀!”
对于沈莳的疑问,吴景澜只笑了笑,并没有吱声。
于是沈莳只得继续自己琢磨。
棺木里的尸块分解得很碎。
她的四肢被切成了小块状,从骨头的长度来看,每一块的大小都不超过成年人一个巴掌的宽度。
两条大腿更是整齐地砍成了一截一截,每一段的长度都十分均匀。沈莳脑补了一下它们“新鲜”时的状态,估计就跟超市冷柜里卖的成品肉排差不多。
而三小姐的身躯被截成了三段,胸口一块、腹部一块、盆部一块。
即便软组织已革尸化,被皮肉包裹住的胸、腹、盆腔仍然有相当的体积,每一块长宽都超过了十厘米——反正大到绝对不可能在不被挤坏的情况下,从窗户缝隙里塞进来就是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三块体积较大的尸块的存在,这间“祠堂密室”才能成立。
沈莳:“……”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某种猜测。
——难道说,是因为这样!?
第391章 9.冤鬼宅-35
“……或许,密室的关键……”
沈莳将那只干枯的小手放回到棺材里,目光落到胸、腹、盆腔三块大“零件”上,“……就是这个分尸手法?”
吴景澜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们这次又想到一块儿了。”
可沈莳并没有因为找到了悬案的突破口而表现出松一口气的模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只可能是‘那个人’干的……”
沈莳凝眉作沉思状,“可这解释不通啊……‘那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没错。”
吴景澜的推理也正是被卡在了这里。
其实就“密室”的难度而言,这间祠堂密室利用的是人们的思维惯性和心理盲区,最多只能算是中等难度。
沈莳觉得自己想出的密室破解方案能完美解释每一个细节,包括为什么要用如此多此一举的方式进行“分尸”,还有为什么要把祠堂现场布置成那种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样子,可谓是基于目前所知线索下的最优解答。
可问题是,这个解答有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唯一可能是凶手的人,却根本不存在杀人和布置密室的时间。
如果不能解释这其中的矛盾,沈莳和吴景澜都无法指认“那个人”就是本案的真凶,也找不到三小姐丢失的头颅。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莳蹙起眉,“难道说,是保姆秦嬷嬷撒谎了?”
吴景澜:“可她撒谎的理由又是什么?”
沈莳“唔”了一声,“而且,这个谎言也太不高明了。”
假设秦嬷嬷确实因为某个理由而对他们撒了个弥天大谎,从而试图误导他们,那么她的谎言里未免多了一些毫无意义且与凶手的行为相矛盾的冗言,实在很没必要。
“……我们到底漏了什么线索?”
沈莳转向吴景澜:“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找秦嬷嬷聊一聊。”
——————
虽说要再去找保姆秦嬷嬷问话,但毕竟若只是单纯地逼问老人家有没有说谎实在意义不大。
人家都已经是地缚灵了,若存心说谎,沈莳和吴景澜也没法子拿她如何。
何况虽说秦嬷嬷性格温和,毕竟好歹是百年道行的厉鬼,万一真把人惹急了,一旦爆发起来,谁知会不会又是一个王姨或是二小姐呢?
两人决定趁着还有时间,先将案情重新梳理一遍再作分说。
9月7日,午夜一点二十五分。
长时间与棺木和干尸共处一室对心理承受力的考验着实不小,二人决定换个稍微安静清爽些的更利于思考的环境。
于是沈莳和吴景澜回到后院藤架的长椅处。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郦员外怕家里人出事,严命所有人无事不得随意出入,还从城里搬了兵马来将宅院围住,从广义上来说,这座荒宅在案发当日也能被视为一间密室了。”
沈莳从背包里掏出笔和笔记本,开始梳理郦家大太太头七当日的时间线。
“根据大小姐的丫鬟婉儿的证词,郦家的三位小姐被要求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准乱跑。可当天中午大约十二点半左右,大小姐和婉儿听到三小姐的脚步声从她们房门前经过……”
沈莳说着,在纸上拉出一条贯穿整页纸的长直线,并在线上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划了一条短横线,在旁边标注上“午后(约12:30pm)”的时间点。
“大小姐命婉儿出去看看,丫鬟出门果然看到三小姐跑远的背影,于是追了上去。”
沈莳一边说,一边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间上补充上了“三小姐离开房间,丫鬟追出”这么一行小字。
原本三位小姐都住在主宅西侧翼的三楼,后来二小姐觉得害怕,就主动要求搬到东侧翼的二楼去了。
而三小姐住在西侧翼最边上的阁楼里,所以她要下楼,必定会经过她长姐的房间,这点倒是可以和丫鬟的证词对上。
“丫鬟追到楼下,没有追上,于是折返回大小姐的房间。”
沈莳一边标注时间线,一边继续说道:
“从这里开始,暂时没有人……唔,起码是那几个地缚灵吧,没人知道三小姐去了哪里。”
吴景澜:“不过既然她出不了门,那就应该还在大宅里。”
沈莳同意。
“下午四点,三小姐去找保姆秦嬷嬷,想让她带自己出门,但秦嬷嬷没有同意,只在她的脚上系了根红绳。”
沈莳在竖线约三分之二的位置上多加了一条横线,标注上“4:00PM”这个时间点,“与此同时,管家正指挥几个佣人将葬仪物品都搬进祠堂里,然后用新买的锁头锁了门……”
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连续点了两下,“可问题就在这里,对吧?”
吴景澜从沈莳手上接过纸笔,低头在笔记本上补充道:
“如果凶手真是我们怀疑的‘那个人’,那么最可能的作案时间应该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他头上掉了下来,落到了纸页上。
那是一片薄薄的蜡油,干透后弯成了个半月形,仿佛鱼的鳞片。
沈莳这才注意到,吴景澜头上还沾着大大小小的烛蜡碎片,都是刚才从蜡像恢复成人形时没剥干净的,此刻被冷光棒一照,简直像撒了满头的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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