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屹眼皮一跳。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衡阳宗上次仙门大赛上的头奖吗?怎么会在少侠手上,莫不是小师弟你给他的?”
此银镯可用来藏匿妖气,是仙门之物。
一般是修仙之人跟千百年道行的妖精决斗后,基本会被他们身上的妖气沾染。
这样做事多有不便,便可戴上此银镯避免横生事端。
这东西算不上极品物,但若是落到妖邪手里,遮掩了他们身上的气息,便极容易危害世间。
这是绝对不被修仙门派允许的。
贺屹脸色微沉,忽然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哑声道:“我手有点疼,你帮我去问问掌管有没有干净的纱布,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昂?”
祈绥知道他是在支开自己,看了眼柳绪宁,没多说,转身出门了。
门一关,祈绥作势要下楼,脚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好大声响,最后没了声音。
实际,祈绥一个果断回身,鬼鬼祟祟地溜回来。
耳朵紧贴门板,看他们在里面搞什么死动静!
就听一声茶盏摔地的破碎,柳绪宁的大嗓门隔着门板都差点儿让他耳鸣。
“贺屹!避息镯乃我衡阳宗之物,岂可随意交托外人!更何况他还不算个人!你让师门情何以堪!”
贺屹面色冷淡,抬脚拉开桌底下的木凳,一掀袍坐了下去。
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盏茶。
腾腾的烟雾升上半空,模糊了贺屹的脸,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贺屹!”
一向矜持,在外人面前从不失态的柳绪宁,头回脸上出现了狰狞的表情。
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发抖。
“小师弟,往年我们衡阳宗的弟子下山历练向来是除魔捉妖,匡扶人间正道。我竟不知你居然和妖纠缠在了一起。”
“你下山短短一月,历练不成,难道让你改变了心智对一个妖产生了怜悯之心吗?贺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贺屹垂眸,看着漂浪在水里的茶叶,沉沉浮浮,语气依旧平静。
“他不是妖,只是半妖。”
“我当然知道他是半妖!”
柳绪宁声音嘶哑,上前一把揪住贺屹的衣领,将人从位置上提起来,眼睛在此刻变得通红。
手背上青筋凸起,浑身被戾气笼罩。
“半妖也是妖。就算他以前是人,可他炼化后,现在身上有妖的内丹。内丹激发妖性,他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了!”
“贺屹!衡阳宗的责任是铲除妖邪,还人间正道,如今你竟然和他厮混一起,若是被他人知道,我们衡阳宗的脸面往哪儿搁!”
贺屹神情阴鸷,一把推开柳绪宁。
脸色很是不耐。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叫你一声师兄不过是你入门比我早,别真把自己当成我的谁。”
能容忍到现在,不过是看在师尊他老人家的份上,还真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贺屹觉得可笑。
柳绪宁冷嗤一声,目光往门口处看了眼。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道:“小师弟,我知道你不喜我,诸多事情上对我有所偏见。但小师弟,我们师出同门,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我不需——”
“对,你不需要。我当然知道你不需要。你自诩在衡阳宗弟子里,术法武功皆是第一,所以心高气傲,一人独行。”
柳绪宁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
突然上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角落里燃烧的两三根蜡烛,将贺屹眼前的光全部遮挡。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贺屹,你只是在衡阳宗弟子中是第一,不是天下千百门派。”
“祈绥是谁,你了解过吗?你以为他就是一只半妖吗?万一他不只是半妖呢?”
“你跟他一起,不像其他妖一样把他装进葫芦里。是因为可怜他被炼化,勾起了你那一点的怜悯心。”
“还是说,你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第384章 小仙友,你又又又犯规了!(14)
贺屹瞳眸微缩,耳朵像有阵阵的嗡鸣,拉扯着脑海中一根神经的鼓动。
掌心无意识的揉捏出了细腻的汗。
半天嘴唇艰难地动了动,“你在说什么鬼话?”
柳绪宁讥讽地勾唇,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扬,“贺屹,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既然不了解祈绥就别妄想和他会有什么结果。”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日之内收了避息镯离开这儿。不然我一定会向师尊他老人家说明,衡阳宗弟子竟然和妖纠缠在一起。”
柳绪宁已经将话搬到了台面上,字里行间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屋内烛火缭绕,荡起飘飘渺渺的白雾,响起滋滋啦啦的很轻的声响。
还有窗外三两抹降下的月色。
贺屹冷淡地别开视线,眸色浓稠晦暗。
哑声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小师弟,别执迷不悟啊。”
柳绪宁声线骤沉,阴沉的脸上升起几分戾色。
手掌落在男生肩膀的瞬间。
贺屹的骨头仿佛嵌入贯穿般的疼痛,摩擦着血肉的酸涩,对上那双染着猩红的眸。
“别怪我这做师兄的没提醒你,到时候祈绥身边发生些什么,赔上你自己的小命。到时,你向师兄求饶,可别怪师兄不近人情。”
屋门突然被推开,少年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进来。
木盘上面放着一堆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拿来处理伤口的。
祈绥看了眼他俩,顺手搁在了桌上,“你们站着干什么?等会儿送酒菜的就上来了。”
柳绪宁微愣,随即笑了笑,搭在贺屹肩膀上的手拍了拍上面莫须有的灰。
“跟我小师弟聊聊感情呢,没别的事儿。”
话音一转。
他又问:“少侠,我听小师弟说,你来这柳乡镇也有段时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啊?”
祈绥瞄他一眼,“你在赶我走?我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轮不到柳兄你在这儿指指点点吧。空调吹多了得病,闲事管多了要命。”
“少侠这是哪里的话。”
恰好客栈的店小二端着酒菜走进来,客客气气地放在了桌上。
柳绪宁端起桌上的酒壶,在酒杯里浅浅倒了半杯,放在唇边轻抿,轻呵道:
“小师弟下山历练,可没太多的时间陪少侠在这柳乡镇兜兜转转。天下这么大,历练的地方多了。”
“闭嘴。”
贺屹一伸腿,脚边的凳子一下子飞出去,毫无征兆地砸中了青年的小腿!
那一声,清脆又悦耳,像是骨裂。
柳绪宁低呼一声,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下去,唇瓣微微颤抖。
祈绥看着都替他感到疼,好心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柳绪宁闭了闭眼,浅浅吸了一口气。
放下酒杯,摆摆手,面上不动声色地走出了门。
“?”祈绥问,“他不吃饭了?”
“不吃了。”
贺屹扯着祈绥的衣服把他拉过来坐下,把面前的一小碟牛肉推到了少年那边。
“他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吃两人份,开心吗?”
“……”神经。
有被侮辱到。
用完了晚饭,祈绥帮贺屹重新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为什么放你走?”贺屹反问。
角落里的蜡烛燃得差不多了,屋里昏昏暗暗的,身侧的人紧挨着自己。
贺屹一低眸,便能看见少年对着他的半张侧脸。
祈绥声线微低,“他不是让你赶我走吗?你要去历练,不可能一直带着我一起吧。”
“为什么不能一起?”贺屹还是这样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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