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捡了朕的小狼崽(21)
“妖怪?”冉彦冷笑一声,“你又是在何处听说的?”
元宵挠了挠头,“奴才和御膳房负责采买的小顺子是同乡, 今天是他当差,他听街市上的人说的,回来就讲给奴才听了。”
“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听说长着一对铜铃大的眼睛,猩红猩红的,往外凸着。嘴里全是獠牙,小贩见到他的时候,还往外淌血。身上全是骨头,外面就一层皮包着,乌青乌青的,骇人的很。”
元德说的有模有样,脸上的表情配的正合适。
冉彦有些无奈,“那小贩既然魂都吓飞了,为何还看的如此细致,八成是些无聊的人传出来的。既然不是亲眼所见的事,就不要乱传。”
“是,奴才知道了。”元宵讪讪的应了。
午时刚过,便有人来报,说祁小王爷求见。
冉彦正看着经书清心,闻言忙抬起头,让人请小王爷进来。
这几日尤简被派去边境巡查,不得空教他们。林嗣宗的害了疾,告假在家。子澈便没了理由日日往宫里跑,况且漠北王夫妇难得来一趟,他得在跟前尽孝。这一来二去,便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殿下怎得日日都戴在书房或是寝殿里,不出去走走么。日日这样闷着,容易心思郁结。”自从冉彦表明了心思,便不让他在私下行礼。祁子澈也顺他的意,在东宫中大大方方,跟自己家一般。进了殿便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全身放松着。
“琐事缠身,哪能有得空的时候。就算有,一个人转悠,也挺无趣的。”冉彦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王爷和王妃还准备在京中住多久,孤要是有了空闲,便去认认真真拜访一会。”
祁子澈想笑,但又死死的憋了回去。冉彦似乎有些怕祁舒,估计是觉得心虚,见了他呼吸都不顺畅了。再让他去一次,又得不自在一回。
“父王和母妃估摸着快要启程了,毕竟这已将近入冬,等落了霜结了冰,路上就难行了。他们总得回漠北过年,这么重要的节日还留在京城,也不大可能。”
冉彦觉得他这话里含着失落,忙出言安慰,“就算王爷他们回去了,这年,还有孤陪着你呢。京城的年过的热闹,和漠北应当很是不同。初一十五舞龙舞狮,吃腊八饭。等到十五的晚上,孤带你去街市上瞧瞧,猜灯谜吃元宵。”
祁子澈笑着点了点头,“殿下可得说到做到。”
“这是自然。”冉彦忽而想起什么事,便问道:“王爷携王妃进京,来回要花去不少时日,政务总不能无人打理吧。那这些日子是谁在主事?”
“我大哥,二哥协助他。大哥很早便跟着父王学习处理政务,应当能独当一面。而且还有些老臣帮衬着,出不得什么问题。”
子澈的大哥祁子钧,便是漠北王世子,下一任漠北王。
冉彦想到这,便是心里一凛。漠北王疼子澈,从他言语里便看的出来。子澈虽好武,但政事上的见解也非同一般。漠北王舍了优秀的嫡子而立庶子,难不成就是因为子澈心里挂着他。
冉彦的心沉了沉。
子澈特意让他与漠北王见面,估计是存了以后好开口的心思。漠北王现在应当还不清楚,不然铁定拿刀宰了他,但以后就难说。子澈做事,比他大胆的多。他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以后如何护的住这孩子。
“你和你大哥,关系可好?”冉彦同他的异母兄弟们都没什么感情,面上过的去即可。若子澈也同他一般,不与兄弟交好。那他当初返了漠北便暴毙,怕是另有隐情。
“很好。”祁子澈笑着道,“我们几个兄弟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亲比同胞兄弟。父王性子比较爱闹,常常带着我们兄弟四处打猎、练兵,我们感情自是不同一般。大哥是长子,鲜少和我们争什么,若是几个弟弟打架,他还得出来当和事佬。”
“当真如此?”冉彦有些不信。
“自然。”
“那就好,孤还没尝过这种兄友弟恭,兄弟情深的感觉。”冉彦说到这,避无可避的想起了早逝的皇后。
若是母后还活着,说不定还能给他添个弟弟妹妹。若是个弟弟,他便能放心的将储位乃至皇位交给他,若是个妹妹,便跟她寻一门好亲事。风光大嫁,十里红妆。
塞安的皇帝,真是该死啊。
寻常人家乃至皇家,甥舅之间都感情深厚,他却如此盼着他的舅舅死。
先皇后的死,宫中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没人瞒着他。而且那时他虽小,也有些记忆,母后怎么消瘦,怎么倒下,他还能忆起些。
两边为难,进退不得,积郁成疾。
先皇后从塞安大老远嫁过来,是来和亲的。塞安势微,兵力衰弱,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塞安皇帝不得已向尧国求助,每年送上大批金银及贡品,还将掌上明珠送过来做了太子妃。
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出奇的好,两人琴瑟和睦,举案齐眉。塞安因为得了尧国的助力,一举铲除了周边的祸患,修养生息。
两国一度交好。
可卫焘登基后,发展生产,训练兵马,国力渐强。便于尧国撕破脸皮,公然为敌。
兄弟与丈夫反目,卫倩夹在其中,两处为难。
卫焘是个野心勃勃的,不止不想缴纳贡品,还想要尧国的国土。
两国交战,两败俱伤。
卫倩一不想看着母国被灭,二不想看着丈夫儿子失了根基,郁郁而终。
冉觉虽答应过,他在位一日,便留下塞安一日。但身为皇帝,年轻气盛,血性难消。卫倩去世后,将塞安打的千疮百孔,如今苟延残喘着。
冉彦上一世即位后,三年孝期一过,便举兵攻打塞安,收了塞安国土城墙。
当年领兵作战的,正是祁子澈。
冉彦想起此事,不禁拳头紧握。
“我的弟兄,我的父母,以后便是殿下的父母兄弟。”祁子澈说的极其认真。
冉彦看着他,心底柔的厉害,“子澈,你怎么还不长大?”
“很快的,过不了两年,我就比殿下高了。”
祁子澈确实比他高,还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冉彦有些苦恼。
“你平日都吃些什么,把食谱也给孤一份。据说漠北的男儿都生的高壮,可是因为吃食不同所致?”
“或许吧。”冉彦就是再怎么尝试,也高不过他,不过他乐意给冉彦一点想头。“漠北的男儿喜食烤牛羊,喝马奶酒。殿下要不也试试?”
冉彦想了想,同意了。
“对了,孤还有一事差点忘了。”跟祁子澈闲话了许久,差点连正事也忘了。“父皇给我孤一本册子,让孤从中选个太子妃出来。”
“殿下打算娶?”
冉彦摇了摇头,“孤怎么会罔顾你的意思,自己娶妻呢。而且孤答应过,不娶妻不生子,这些一辈子都做数。”
“子澈,你要信孤。”冉彦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听不出什么喜怒。但落在祁子澈耳里,却如同雷鸣。
这六个字,似乎比他说悔,他说爱,他说不娶妻不生子,要管用的多。
祁子澈沉默片刻,吐出了一个字,“好。”
他们二人,本是无缘无分。一个长居九重天之上,一个在凡尘好端端的做着意气风发的储君。要不是他兴起,入世为人,这天为天,地为地,何曾会有交集。祁子澈心中盘算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便把这前世今生,因因果果说与他听。
“太子立妃是国家大事,你要怎么才躲的过?”
“孤暂且还没想好两全的法子,但是你要信我,我办的到。”冉彦目光灼灼。
“好,我信殿下。”祁子澈含笑的点了点头。“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用。”
“什么,说来听听。”冉彦问。
“皇上不是召了个道士入京吗,还许他住在宫中。外男入宫,皇上皆不避讳,应当很是信他。”
老道张口说阿彦不是帝星,皇帝就信十之八九。若是老道说阿彦不宜娶妻,皇帝估计也会相信。这般日渐昏庸的皇帝,难怪把不住国家。
不过,阿彦确实是没有帝命,这辈子,就别在皇位上锉磨了。
“确实,父皇对这命格机缘、长生之术很是感兴趣。术士说的话,他要信上□□分。”
“你的意思……”冉彦如醍醐灌顶,“留下他,竟还有些用处。”
“殿下且留着他吧。”
*
丽昭仪自从怀了孕,便不怎么出宫门了,日日在床上卧着养胎。外边一来风寒,二来,不及宫里安全。
冉觉得了这个孩子,很是高兴。不仅赏赐了昭阳宫好些东西,还给施锐封了个好官位。并且承诺,她若是一举生下皇子,弟弟父亲还有得封赏。
丽昭仪得了皇帝的承诺,精神头好了不少。便也不如往日般惫懒,趁着阳光明媚些,让秋兰扶着她出去走走。
一来是为了透透气,二来,也存着炫耀的心思。
她的儿子生下来,便是尊贵不比常人。除了太子和四皇子,没人及得上她儿子。
或许四皇子,也马上要由天上云,变成地底泥了。
丽昭仪心情颇好,扶着腰在御花园里转悠了好几圈。妃子们见了她,也不得不过来打声招呼,行个礼。丽昭仪如今在皇上心尖尖上,满宫的人都知道,得罪不起。
秋兰扶着她慢慢走着,这园里花叶虽然都枯败的差不多了,但也有些四季常春的树还立着。
丽昭仪伸手摘下一片绿叶,放在鼻尖嗅了嗅。怀了身孕,有了孩子,就喜欢看些有活力的东西。突然,有个小孩从她身侧撞了过来。她歪着身子便要往地上倾,秋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施丽嘉站稳后,气还没喘匀,便瞪着眼寻撞她的孩子。
“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往娘娘身上撞。娘娘可是怀着龙子,你不怕掉脑袋吗?”秋兰连声斥责。“那孩子瘦瘦小小,身上裹着宽大的绸质衣袍,像是从哪偷窃而来的。
那孩子抬起头,眼窝深陷,面色乌青,唇间没有一丝血色,双目无神。他听见斥责,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一句话。
“十一皇子,您怎么在这?”秋兰大惊。前些日子见他,还白白净净,虽然略瘦些,但不失生气。这几日,怎就成了这幅模样。
“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有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秋兰转过头,一个身量矮胖,满脸油光的女子赶了过来。秋兰认识此人,是冉深的乳母。
丽昭仪看清了这孩子的长相,面上带着几分厌恶几分可怜,伸手捂着了自己的肚子。
“昭仪娘娘,十一皇子乱跑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乳母赶忙跪了下来,还扯了扯冉深的袖子。
“这孩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没找太医替他瞧瞧吗?”
“看过了,贵妃娘娘让好多太医都是瞧过了,只是找不出病症来。皇子不爱吃不爱喝,便消瘦成了这样。”乳母胆战心惊的回道。
“算了,本宫也不追究他撞了本宫。你们回去好生照料他,堂堂皇子成了这幅模样,说出去惹了笑话。若是有些什么缺的药材,尽管去找本宫要。”丽昭仪心里清明,程贵妃如今焦头烂额,自然也管不上这孩子。她本也不欲多加插手,但她怀上孩子,也多亏了这孩子的血。
罢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病死。
“是,娘娘。”
“你们可别糊弄本宫,要是被本宫发现,便让皇上将你们这些不当用的奴才都逐出宫去。”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