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捡了朕的小狼崽(7)
“细细筹谋?”程伏鹰手里的闷尖狮子头捏的咔咔作响,“太子羽翼渐丰,如今又企图拉拢漠北。若他真与漠北连成一线,四皇子要想取而代之岂非难上加难?”
“国公大可不必忧心,漠北可不是那么好拉拢的。祁舒向来不欲与朝堂为伍,京城之事一概不插手,端的是分地而治。皇上这般忌惮漠北,不就是怕漠北势大么。如今拘了别人的嫡长子,便想让漠北听话,怕是想的太过简单了。太子想拉拢漠北,为自己增加筹码,可不正是逆了皇上的意。太子身后无母族支持,若又失了圣心,还怕他没有……”
“刘尚书所言极是,这没有母族支撑的太子,终究是根基薄弱,哪能与四皇子相比。”
“四皇子文韬武略皆不输于太子,贵妃娘娘又统领后宫,若不是皇上惦念着早亡的皇后,这储位哪还有他什么事。”
堂中众人皆纷纷附和,程伏鹰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
广靖自从掉进了湖里后,便是几日未归。
海盛日日去门口看着,一张胖脸上竟也有些憔悴。
“主子,这广靖多日未归,不会是遇见什么歹人,或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不必管他,他该回时自然会回来。”狸花猫卧在祁子澈的书桌脚下,正慵懒的舔着掌心。
屋顶突然有几声响动,瓦片被人揭了开。广靖从那缺口处露出一张脸来,冲着海盛大喊,“海盛,快把那只猫弄走,丢的远远的。”
海盛瞥了祁子澈一眼,见他恍若未闻,方才小声说:“那是主子要的。”
“不扔猫我便不下来了。”
海盛苦口婆心的劝着:“不就只猫么,你连草原上的豺狼虎豹都不怕,怕这个小东西做甚。”
“不行,我见不得猫。”
“主子,这……”广靖在漠北亦或是在王府里,也是半个主子。说也说不得,训也训不得。海盛苦着张脸,满怀希望的看着祁子澈。
祁子澈抬头扫了一眼,“那你什么时候见得了猫了,再回来罢。”
猫似乎通些人性,呜喵一身蹿进了祁子澈怀里。
“算、算你狠。”
瓦片又被狠狠的盖了回去,海盛打了个哆嗦。
“主子,现在时辰不早了,可要动身去宫中。太子殿下已经大好,这功课也全开了。”
祁子澈点点头,“走吧。”
转眼间已到盛夏,日头正烈着。皇帝太子,还有些受宠的娘娘、皇子皇女们宫里都搁上了冰块。但练武场是不许放冰的,怕连出的一身热气遇着冰发散不出,淤积在体内,生出些病来。而且膘骑大将军尤简也是个严苛的人,练武并非享受之事,搁着冰打着扇,不成体统。
尤简生的人高马大,蓄了一脸的络腮胡,眼大如铜铃。看着不像个将军,倒像个杀猪匠。若不是他正一板一眼的指导祁子澈招式力度,冉彦都觉得他手里更适合握把屠刀。
祁子澈正击打着木桩,出手既快又狠。一番训练之下,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袍,胸口处的布料紧紧的贴着皮肤。尤简抱着双臂站在一边,眼里透出几许满意来。
冉彦因“大病初愈”,皇帝特意交代过,要休养一阵,便在一旁歇着。
这尤简在领兵打仗上颇有天赋,曾以三万精兵击退蛮疆十万敌军,是尧国赫赫有名的人物。冉彦心想,若子澈得他真传,以后想要在军队立足,也简单的多。
只是他想不通,当年祁子澈战功赫赫,又是漠北王嫡长子,怎的这王位,落到了他庶兄手中。
“太子,你来与小王爷过过招。”尤简见祁子澈将招数练的已有几分纯熟,便想看看他运用的是否自如。
冉彦看着祁子澈的小身板,笑道:“孤比子澈大了六岁,身量上差异明显。我与他交手,不是明摆着占了便宜么?”
祁子澈收回手,用衣袖的擦了把汗。“这可不一定,殿下大病初愈,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那就来过过手。”冉彦起身,卷起了衣袖。
“成。”
见二人做好准备,尤简便扬了扬手,示意开始。祁子澈率先出招,一阵掌风过来,便是直击冉彦的腹部。冉彦往右侧一偏,顺势钳住了祁子澈的手。冉彦抓着祁子澈的手腕,以为胜负已定。奈何祁子澈手劲颇大,三下两下便挣脱了,反手钳住了冉彦。冉彦见状不妙,横腿一扫,企图绊倒祁子澈。祁子澈下盘颇稳,竟纹丝不动。
两人交手了一炷香的时间,竟以祁子澈险胜告终。
“殿下,承让。”祁子澈拱起手,眼里蓄满了笑意。
“子澈年纪轻轻,但身手不凡,孤倒是颇为惭愧。”
尤简见二人停了手,便走上台。“子澈根骨不错,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老师过奖。”
祁子澈虽赢了比试,但也没几分骄躁之意,尤简见状愈加满意。
“休息一会吧,大家都累了,喝口水润润喉。”
冉彦接过元德递过来的茶,喝下一口,便觉得芳香沁鼻,甚是舒服。
练武场的小太监见祁子澈身边没人伺候,便自觉的倒了茶送过来。
“子澈,你身边那个贴身侍卫呢,怎的又没跟着你?”
“不知他跑哪去了,我一个人也应付的过来,不必他伺候。”
“奴才不在主子身边细心伺候着,要他何用?”冉彦蹙起眉头,眼里有几分怒意。
“广靖也不算是我的侍卫,他伴我长大,算得上父王半个儿子。”
“什么?”上一世子澈身边也有个广靖,虽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尽职尽忠,如今怎么像换了个人。
“广靖为人活泼,宫里太拘着他了。”
广靖坐在忠王府里,打了个无比响亮的喷嚏。
“你这是伤了风寒?”冉念问。
“不,有人在背后骂我。”
第14章 弯刀
这初秋刚至,宫闱局便开始张罗着秋猎一事。秋猎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一则看皇子们是否骁勇,二则是提拔世族中有能的俊逸青年。而且庆和帝也确实爱狩猎,这一年一度的秋猎,便格外隆重些。
练武场
冉彦挽起弓,瞄准靶心,方撒手放箭。箭窣的一声飞了出去,正好落于靶间红心处。
“殿下好箭法。”祁子澈见此,不由赞叹道。
“孤只不是雕虫小技罢了,值不得一提。”冉彦将手中的弓顺着祁子澈的方向扔去,祁子澈扬手接过。“挺说漠北的男孩从小便学习挽弓射箭,骑马狩猎。这样论起来,子澈的箭法应该在孤之上才是。你来试试。”
祁子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弓,弓身呈淡金色,上面刻着盘龙出云的纹饰,栩栩如生。弓头嵌有一粒紫色宝石,正点于盘龙眼部。祁子澈拉开弓弦,周遭竟有被利刃划破之感。
“好弓。”,祁子澈叹道。
“这是孤十岁生辰之时,父皇赏下的。你若喜欢,孤便赠你。”借花献佛一事,冉彦还是做的出来。
“我可不能要。”祁子澈连连摆手。
两人常在一处学,每三日便有两日聚在一块,再加上冉彦的刻意为之,两人很快熟络起来。冉彦开始讲些两人亲如兄弟的鬼话,坚决不让祁子澈称臣。祁子澈无奈,只得允了。
“既是皇上赠给殿下的生辰礼,我又怎么能横刀夺爱。”
祁子澈态度坚定,坚决不肯收。
“一把弓而已,父皇是不会苛责于孤的。”这样的兵器,他每年生辰都要收到一把。其他皇子们不管受不受宠的,也有这样的待遇,这是尧国皇室的传统。尧国既崇文又尚武,皇子们皆要求文理兼修。生辰之时由父辈赐下兵器及文房四宝,便表示家族对他的期许。这种惯常的东西,少他一两把也无妨。
冉彦瞥了瞥祁子澈腰间挂着的弯刀,眸光闪了闪。
“你腰间这把刀,看起来也是不俗,定是把好刀。”
祁子澈笑了笑,将刀拿了下来,递给了冉彦。“不过是兵器铺子里偶然碰见的,便买了下来。比普通俗物而言,确实是个好物件,但与殿下的金弓相比,却是断断比不得的。”
这把刀怎么来的,冉彦一清二楚。祁子澈腰间常挂着这刀,他觉得颇为碍眼。如今倒是有了机会,一举两得。
“孤觉得这把刀倒是很和孤的眼缘,不如这样,孤拿金弓与你做交换,你看如何?”
祁子澈的脸上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这刀还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冉彦虽然依旧笑着,但声音却冷了好几度。冉念短短几日,竟在子澈心中留下了重要的位置不成?
祁子澈解释到:“这刀本是卿远所赠,如今转手赠给殿下,怕是不合适。”
“若他问起,便说是孤拿走的。”冉彦打定主意要将刀留下,任何人也劝不住。“马上要秋猎了,子澈可有做好准备?”
这是祁子澈头一回参加京中的秋猎,冉彦怕他准备不足。毕竟他孤身留在京城,没什么长辈照应。府中几个贴身伺候的,还不靠谱。
“一切都已备上了,应该出不了岔子。”
“那就好。”
*
冉彦刚踏进东宫,立马解开了腰间别着的弯刀。
“元德,把这刀给孤扔了,越远越好。”
元德接过刀,便觉得这刀轻巧。一眼看去,便知是个好东西。但太子说要扔,他也不敢问。便将疑虑收在心里,默默退了出去。
“元德,回来。”元德一脚刚踏出门槛,听见冉彦叫他,立马收了回来。”殿下还有何事?”
“找个匣子把刀装着,放在库里。”他若扔了,以后子澈问起,貌似不好交代。
“是。”元德连忙应下。
“算了,搁在孤书桌上吧。”好歹是子澈佩戴多时的,放在库里可惜。
“奴才遵命。”元德这次放慢了步调,怕冉彦又叫住他。
元德注意着后面的响动,慢慢挪到了殿外。
这次应该不会再改主意了,元德心想。
“元德公公,想什么呢?”
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元德连忙转过了脑袋。
“五公主,您真是吓死奴才了。”元德抬起袖子擦汗。
“分明是你自己走神,还怪本公主吓你。”
“是奴才的错,奴才哪敢怪公主哟,奴才掌嘴。”元德抬起手,便装作要掌嘴。五公主是元后陪嫁婢女所生,元后过世后,那婢女渐渐升了位分,做了娴充仪。却也没忘主子的恩情,尽力助太子一把。太子也是个知恩的人,待五公主如亲妹。五公主活泼机灵,元德也颇喜欢这个小主子。
“行了,我何时说要掌你的嘴。太子哥哥在吗,我找他有事。”
“在殿内看书呢。”
“那我去找他。”五公主提起裙子,一溜烟蹦到了殿门前。
第15章 五公主
“太子哥哥,我可以进来吗?”敲门声不疾不徐,一阵接着一阵。
冉彦照着折痕合上了手中的书信,从书架上抽出本书,夹好,依旧放了回去。
“清儿,进来吧。”听这声音,冉彦便能轻易的辨出是谁。再着说,这宫中与他这般亲近,入东宫无需人禀告的,也只有五公主冉清了。
冉清推开门,笑嘻嘻的进了来。
“太子哥哥,你现在不忙吧,我可有打扰到你?”说罢,将双手交叠起来,行了个规规正正的礼。就算宫里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看来,也挑不出什么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