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昨晚能控制住自己吗?
他清楚他不是意识全无的,做出的一切似乎都是他内心下意识应允的。
如果非要为这一切找出一个说法和原因,那似乎就是,“我喜欢他。”
他喜欢郑秋白,所以他不想控制自己的欲望。
喜欢郑秋白这件事,霍峋自己都不敢相信。
放在以前,郑秋白是他最避之不及的那种人,浪荡,谄媚,野心勃勃,玩弄人心。
但就像他从一开始就对郑秋白这三个字有所感应一般,他似乎天生受这个人吸引,他的注意力总是不受控制落到郑秋白的身上,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去好奇他的过去经历,去为他身边的花边消息产生嫉妒和不满。
原本霍峋觉得,郑秋白上辈子一定对不起他,才叫他总在郑秋白面前表现地像个贪婪的傻子,堂而皇之想要索取更多,希望对方对他更好,对他特殊。
但其实不是,事实上,是倘若对方是郑秋白,霍峋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奋不顾身,心甘情愿。
上辈子,应当是他对不起郑秋白。
第30章 出柜
“我喜欢他。”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语调却柔和到不像是霍峋这块硬石头能讲出来的话,同样也是这样轻飘的四个字,在原本就气氛紧绷的室内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彻底炸了庙了。
这年头‘coming out of the closet’的自由观念还没传到国内,说起两个男人相爱相守,霍峥这种中年人只能联想到那群不男不女的兔爷儿又或者流氓罪里的鸡奸罪名。
这条法案前两年被重新修订,将原本直白的罪名更换成了猥亵。
可换汤不换药,变态就是变态。
霍峥从那个年代过来,亲眼见过这样乱搞的两个男人被抓进监狱拉去吃枪子儿,也异常清楚这样的畸形感情注定跟‘有病’相挂钩,这是不正常的。
“你、你再说一遍!?霍峋!你是不是疯了!”霍峥怒吼的声音在颤抖,一股血腥气在他胸腔翻涌。
“再说几遍都一样,我喜欢他。”霍峋梗着脖子,他对自己的感情接受良好,没有半点不适,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说这种话,他也不是为了同霍峥对着干,而是在当下这个情况,在他和郑秋白已经有特殊接触的前提下,他的喜欢已经说晚了。
要么说霍嵘对他弟弟的评价一直以来都是中肯的、正确的。
霍峋就是那种保守固执又认死理儿的,他这死心眼子倘若和一个人睡了,那内个人必然是他未来老婆,一辈子一个,一生一世那种,而非任何其它廉价又泛滥的交情。
可惜,听到他表白的人不是郑秋白,而是年近五十保守固执的大家长霍峥。
一把年纪的霍老大左右环顾,再没找到合适的凶器,最终他亲自冲上去,抡圆了胳膊给了霍峋一巴掌。
霍峥上了年纪,身板却还康健,这一巴掌更是蓄足了力气,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孽种一耳巴子打回娘胎。
一瞬间除却皮肉的胀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霍峋的右耳内尽是蜂箱般的嗡鸣,连霍峥当着他面驳斥的怒吼,都消弭了一半去。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谁都没见过威严的领导如此动粗,更不知道再有下一巴掌该不该拦,倘若不拦,他们觉得霍峋怕是要被打死。
但霍峋早就习惯了,毕竟霍峥每次动手,十有八九都是真下死手,霍家几个孩子,除却霍源听话温顺,霍淳是姑娘几乎没怎么挨过打,霍嵘和霍峋这俩是从小没少被揍。
霍嵘一贯在挨打时涕泗横流哭爹喊娘,以求有人能及时出手,让他少挨点打。
霍峋则闷声不吭疼出虚汗也不肯流泪求饶,他生在霍家,可面对手执家法利刃的霍峥,却半点不甘心屈服,十足的刺头。
“你今天就跟我回京市,再也不许到燕城来!”霍峥怒目盯着偏开头的幼弟,垂在身侧的掌心发麻,却已经开始在心底盘算是将霍峋打包送出国还是找个军营扔进去与世隔绝。
可无论怎样,这个燕城他都别想待了。
这句话霍峋听清了,但他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回去。”
“你再说一遍?”
“我不回去,说几遍都一样,我不回去!无论是京市还是霍家,我都不要回去!”
霍峥彻底失去了理智,偏偏他就没有除却棍棒之外和孩子交流的办法,更没意识到霍峋不是能打服的性格,扭头从就近的保镖身上搜出了抽拉甩棍,唰啦一下抖开。
“好啊!你跟我犟!我今天就给霍家清理门户!”
甩棍都是实心棍头,一下抡过去,能将人头盖骨打碎。
保镖们顿时慌了,一个扑上去格挡霍峥拎着甩棍的手,一个护着霍峋的脑袋抓紧后退,“不行啊领导!可不能用这个打啊!”
这升级到械斗的动静总算让外头的霍家人坐不住了,一窝蜂挤了进来。
陈禾看见霍峋脸肿的老高,心疼地尖声叫起来:“霍峥你有病啊!没事又打孩子干什么!”
霍源跟上去控制住亲大哥,霍嵘则狠狠白了眼目瞪口呆的张旗,他说什么来着,让进来劝别打别打,就是不听。
“他——”霍峥张口想大骂霍峋就是个变态,可眼下屋子里的人太多,可这种事说出去,霍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就是个孽种!”
霍嵘难得收起嬉皮笑脸,“大哥,这事跟小弟就没干系,他也是被算计了,咱家该想辙怎么整治给孩子下阴招的,怎么还能打自己人?”
霍三少扭头看见了霍峋身上色彩斑斓的痕迹,低头拎起地上成为破布条子的病号服给人披上,大小伙子了,遮点是点。
“再说这种事,他也已经成年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多大点事,万一他闹出个孩子你不也早抱侄子?”要不是气氛不对,霍三少高低得买两千响炮仗给亲弟点一个,庆贺!
霍嵘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霍峥立马就想起,当初霍峋离家出走是去了海市炒股,都是这瘪犊子一个劲在家里捅咕,硬生生把人从海市撺掇来了燕城。
霍峥立马调转了枪口,直指霍嵘,“都是你这个混球害得!”
“啊?”霍老三傻眼,忙抱着脑袋往伤痕累累的霍峋背后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大哥,”霍源了解自家小弟,也了解自家大哥,明摆着霍峥不能为了霍峋一时失足发这么大的火,只可能是出了原则性问题,“先让医生给霍峋把水挂上,你也歇歇火,什么事都等冷静下来再谈。”
霍源说话有用,霍峥背过身不再看那两个丧门星,陈禾忙同霍老三一起把霍峋强推进病房关上了门,客厅里只剩下了霍峥同霍源,还有小张。
霍峥吩咐小张,“叫人在病房外面守着,把霍峋给我看住了,哪都不能叫他去!”
小张忙不迭点头,扭头出去了。
霍源捡起地上碎成两瓣的烟灰缸扔进垃圾桶,坐回沙发上,“大哥?”
“老二啊,你说说,霍峋怎么能长成个变态啊!”霍峥压低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什么意思?霍峋怎么就变态了?”霍峋可从小就板正拔尖儿,在同龄人里一向是别人家的孩子,除了脾气坏点,没毛病。
霍峥将桌上的文件袋甩了过去,“你自己看。”
霍源接过打开,一点点翻看,玻璃镜片后之后的眼珠子是越睁越大。
还不等他细问,霍峥又炸出一颗平地惊雷,“刚刚那混账跟我说,他喜欢这人!”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这给他送到精神病院,这病能不能治好?”
别人说这话或许是气话,但霍峥一开口,霍源就明白他真有这个打算。
“大哥,这也不是精神病,送进去也治不了。”霍源在国外上市公司待过几年,这样的人也见过,他明白有些人就是天生特殊,可这份特殊落到他家人身上,确实有点沉重。
不过他肯定要站在弟弟这边,这时候已经不能火上浇油了,“但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那薛家老二不也是,现在他不也过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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