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凤清韵回宫时早该被哄得酣睡的小鲛人,今夜居然没能睡着,正靠在龙隐怀里打哈欠。
“这是怎么了?”凤清韵见状眉心一跳,走上前道,“宝宝怎么还没睡?”
“父亲晃得太快了……”圆滚滚的小鲛人揉着眼睛道,“蛋蛋睡不着。”
凤清韵这时还没发现端倪,闻言抬手从龙隐怀里接过来了孩子,一边轻轻拍着祂哄睡,一边小声同龙隐道:“你炼的那些丹药日后别再当糖豆喂给北辰了,你看看祂都快成球了。”
龙隐闻言很明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凤清韵一怔:“怎么了?”
龙隐蓦然回神,当即道:“无事。”
凤清韵不由得眯了眯眼,轻轻拍着怀中的小鲛人。
好在他刚洗完澡,又到了春季,整个人怀中都是散不去的温柔花香,小北辰很快便在他怀中睡着了。
安抚好了孩子,凤清韵将祂放在隔壁的小床上后,坐到床上就要去质问龙隐。
然而他刚被人抱到怀中,还没来得及开口,便陡然感觉到了对方前所未有坚硬的肌肉,他愣了一下抬眸,刚好对上龙隐闪烁着无边情愫的眼神。
那一刻,他陡然间便明白了一切。
“不是吧,我的好陛下?”凤清韵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身后人紧绷的手臂肌肉,“堂堂天道,结个婚能紧张成这样,你的出息呢?”
龙隐不答,埋在他的颈窝中闷声道:“没有。”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不紧张,还是在说自己没有出息。
凤清韵好笑得不行,一时间连他自己的紧张也被冲淡了几分,当即抱着那人的手臂道:“好了,明日大典过后,我有惊喜给你,赶紧的,要么修炼,要么休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龙隐便蓦然抬眸道:“什么惊喜?”
凤清韵转身,抬手拢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说出来可就不算惊喜了。”
龙隐闻言再次沉默了下去,半晌竟低头埋在了凤清韵的颈窝中,惹得凤清韵一时间忍俊不禁:“算上不同的幻境,这都不知道是我们第几次大婚了,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嗯?”
听到他并未用大典二字指代明日的道侣大典,反而执意用凡人所谓的大婚来指代,龙隐一怔,随即从心下蓦然升起了万千的情意与惶恐。
“本座只是在害怕……”龙隐埋在他的颈窝中,死死地抱着他,“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会不会明日朝阳升起时,一切好梦都该落幕了。”
凤清韵含着柔色看了他半晌,蓦然笑了,当即捧着他的脸颊道:“我倒当真希望一切是一场梦。”
龙隐一怔,抬眸和他对视,却听那人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道:“朝阳升起之时,没有什么来世,也没有什么遗忘,更没有遗憾。”
“我醒来之后还能站在大典之上,拾级而下,走到你面前——”
凤清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蓦然低声道:“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你,唤你夫君……我着实想知道,若真是如此,你会是什么反应?”
龙隐心下像是一只手蓦然攥了一把一样,半晌才回神笑道:“那本座恐怕便要没出息地泣不成声了。”
凤清韵登时被他逗笑了,缓缓低头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们当然都知道那些已经过去的遗憾,就像是在岁月中烙下的印记一样无法重圆。
而凤清韵当然更知道,龙隐每一次看似玩笑的喊着要自己还他大典时,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根植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更是身处宛如虚梦般的花好月圆中,不由自主地升起的忐忑。
可纵然难得事事圆满。
纵然过往的一切,早在他们的灵魂深处,留下了千疮百孔。
但他们还有未来的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终有一日,那些遗憾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那些离别的伤痛与求而不得的悲苦,亦会成为日后无数甜意的衬托。
这一夜,两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依偎在一起,闭着眼直至东方既白。
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时,凤清韵率先睁开眼眸,他扭头看向身旁那个紧张到装睡的人,不由笑了,垂眸吻了吻他,故意逗他:“好夫君,起来了,该大婚了。”
龙隐闻言竟一下子红了耳根,随即蓦然睁开了眼睛,那一刻惶恐不安的少年天道,与看似游刃有余的魔尊终于合为了一体,惹得凤清韵心动不已,一时间竟难以用言语形容。
龙隐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人,似是在确认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他的梦境一样。
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人低头小声道:“幸好……本座不是在做梦。”
凤清韵闻言一怔,心下蓦然涌起万千悸动,垂眸间却只潋滟着温柔。
他笑了一下,眼底却含着几不可见的泪光,看向那个等了他上万年,又为他差点消弭在天地之间的爱人。
“当然不是做梦。”
这次你不需要再在人群中看向我了。
你也不再是那个连邀请函都未收到的局外人了。
两世了,我的神明。
“这是你的大典。”凤清韵轻轻把手放到了那人的手中,抵着他的额头轻笑道:“走吧,该去拜堂了。”
第87章 新婚
大典当日, 月锦书早早地等在了寝殿外面,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鲛人还没来得及睁眼,便感觉到一阵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
祂甚至不需要睁眼, 便揉着眼睛轻声唤道:“爹爹……”
“乖宝宝,起床了。”凤清韵温柔的声音果然在祂耳边响起, “爹爹和父亲要准备一下,先让月姐姐带你玩一会儿。”
言罢,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鲛人便被塞到了月锦书怀中。
小北辰揉着眼睛, 一抬头便见抱着祂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于是打了个哈欠打招呼道:“月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蛋蛋,你爹爹要和父亲大婚了。”月锦书一边给祂擦着脸一边笑道,“别忘了之前排练的流程。”
“……哦哦。”小鲛人打了个哈欠道, “蛋蛋知道了, 那能再睡会儿吗?”
月锦书忍俊不禁,给祂穿上那件红底金元宝的小坎肩后,抱着祂轻声道:“睡吧, 等开场了姐姐叫你。”
另一边,凤清韵寝殿之内。
前世那场大典时, 凤清韵的喜袍是他自己一个人穿上的, 而头发则是白若琳给他梳的, 连发簪都是他一个人戴上的。
前面的一切准备, 都没有另外一个主角的任何参与,甚至直到下轿, 凤清韵才终于和无数宾客一起, 见到了慕寒阳第一面。
可如今,大典尚未开始, 凤清韵就那么站在寝殿的镜子前,眼睁睁看着龙隐从里衣到喜袍再到外面繁重的披挂,一件又一件,事无巨细地为他穿上。
那人认真到头都不抬的姿态让凤清韵心下不由得一动,而当那把蔷薇玉簪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插在发间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开口道:“你除了欠我一把桃花簪,其实还欠我一把莲花簪。”
“那桃花簪分明是凤宫主自己摔的,如今怎么反倒怪到本座头——”
龙隐正替他整理着喜服的衣摆,闻言一边笑一边抬头,然而话没说完,他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披着喜袍的美人于镜前缓缓回眸,噙着笑意看向他,那就像是他梦中走出来的虚幻泡影一样,美得夺目,堪称艳艳世无双。
凤清韵鲜少穿红色的衣袍,可如今,那艳红的喜服却衬得他肤如白雪,美得好似天上月。
眼见着龙隐像是发癔症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凤清韵蓦然一笑,抬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叮铃咣当的碎玉碰撞声在寝殿内响起,配上他的容貌,当真称得上一句人间富贵花。
“郎君方才说什么?”他故意轻声笑道,“我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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