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祸水[重生](77)
蓝光晃眼,剑鸣掠耳,头顶上的洞更加大了。
洛尘:“……”
凤迟龄腿一软,噗通一声,滚在了地上。
这一滚,干脆不起来了,身子一斜,连滚带爬坚持要在荆无忧前来之前跑出去。
滚了一阵,他还是想骂人。
因为这副身体实在是太沉了。并非是有什么地方难受,疼痛,就单单只是沉、乏力,如千斤巨石压在身上,像是散了架,莫名使不上力气。
寒气穿过厚实的大氅逐渐窜上,他在雪地里不怕死地滚了一阵,洛尘见状健步如飞地跑上去弯腰想去扶,被扭过头来的凤迟龄的一个眼神给吓得硬是不敢递手,保持着不尴不尬的弯腰姿势。
因此,洛尘不忍心道:这位公子长得甚是好看,性子却是极难亲近,眼神之犀利非常人可比。
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尊太强,还是不要自尊。
明明是一副连滚带爬,怎么看都很狼狈难堪的动作,偏偏到他这里还能道貌岸然,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事。至少在洛尘的眼里,凤迟龄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了。
滚了须臾,兴许是连滚都滚不动了,凤迟龄趴在地上,道:“你说我如果趴在剑身上御剑飞走的话,会是怎样一副姿态?”
回答必然是不言而喻的滑稽,洛尘忍俊不禁地问道:“公子,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啊?”
好歹也得等体内的余毒除尽,熏香的副作用消失殆尽后再走也不迟。
凤迟龄不动声色地召唤出溯雪剑。
溯雪剑躺在雪地里,与雪似乎相融在了一起,他一点一点地蠕动着身子,不停歇地往上挪,表情凶恶地道:“当然是不想见到你师兄了,那个挨千刀的,我迟早弄死他。”
洛尘知道他骂的是谁,对此面有菜色:“呃……荆师兄他人挺好的啊,前几日抱您回来的时候,我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他非常地在乎您。”
“您这一睡就是七日,七日里荆师兄几乎是不分昼夜地一直都在枕边候着您,因为怕吵着您还特意支开了附近的弟子。许师姐上门慰问好几回了,荆师兄都是闭门不见,说是等以后再说。”
“荆师兄人虽好,但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关心过一个人。这样温柔的人,公子您究竟是……为什么讨厌他?”
洛尘问这些话的时候,眉心中央居然有微弱的白光时隐时现。这光束在雪天里并不明显,不但凤迟龄没有察觉到,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
凤迟龄趴在地上听得羽睫微垂,半晌才咬着牙道:“他如果真是那种温和的性子,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凤迟龄知道,荆无忧那副在巫华宗里笑意盈盈的样子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脸上笑呵呵,心里杀千刀,假得不行,可偏偏这群人就是眼瞎看不出来。
因为只有他才能看过那个人真情实意的笑容是怎样的。
比暖风还暖,那是一种很轻松纯澈的笑,不带任何虚假的感情,可是在凤迟龄百年前入魔,对他说了那番过分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这份思绪越飘越远,凤迟龄直接合上眸子,呢喃细语道:“再说了,我也没说讨厌他,只是……”
半晌,都没有只是下去。
后面的话他没接着说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陡然冒出:“只是什么?”
熟悉的嗓音传入耳畔,跟着映入眼帘的还有那双漆黑的靴子。
凤迟龄不由得身形一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人猛地拽住手臂给拽了起来,随后打横一抱,躺在了来人的臂弯里。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凤迟龄整个人都茫然了。
他瞪大着眼看向眼前荆无忧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嗓子暗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荆无忧虽是一身单薄的黑衣,身体上的温度却像是能行走的暖炉般自热,与凤迟龄冷得如同冰块一样的身体既像是一个天一个地,又像是夏日与严冬极不融合地撞在了一块,两者大相径庭。
他眼睑微敛,唇角勾起一个小到不易察觉的弧度,神情温柔非常。
他用一种像是在教训顽皮孩子的口吻,颇有些宠溺地说道:“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你就那么喜欢趴地上吗?”
☆、陪同
荆无忧垂着羽睫, 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在等他解释。
除了换来一个犀利的眼神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凤迟龄只想把他杀了。
荆无忧也没有生气,看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追问道:“你刚刚说只是什么?”
凤迟龄瞪他,装作听不懂地问道:“什么什么?”
荆无忧知道他在装傻,眯眼笑道:“我如果晚一点来的话, 你会不会将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说出来呢?”
凤迟龄冷笑道:“来都来了,哪还有什么如果。”
话音刚落,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洛尘, 对方直直地看向这里,冲他们尴尬的笑了笑。
是了,他现在正在被人打横抱着。
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还被人看到, 怎生不尴尬?
他素来脸皮薄,没一会儿就红了一片, 当即怒斥道:“快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站得住吗?我备了马车,等会我们就启程离开。”荆无忧说完,似乎察觉到了一旁的洛尘,于是侧首朝他道, “我会暂时离开巫华宗几天,你同掌门真人说一下。”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应,又冲在怀里乱动的凤迟龄眯眼笑了笑——笑得要有多假有多假, 似在警告他不要乱动。
洛尘看了一眼二人,很识时务的没有问原因,颔首道:“好的,师兄。”然后就没有留念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洛尘,凤迟龄伸手揪住荆无忧脸颊上的一块肉,神色堪比凶恶,讥讽道:“真是长本事了,都有人叫你师兄了,你现在在这里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和你都没任何关系了你干什么非得缠着我!?”
这一下,凤迟龄是使足了力气。荆无忧被他掐着脸的一块皮表微微泛红,却仍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翻脸比翻书更快,脸上笑意顿时收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任何关系?你怕不是忘了在离别之际你刺我的那一剑。”
凤迟龄心下一颤,微微皱起了眉,对方的话让他回忆起了那个时候,他不但对荆无忧说出许多苛刻又过分的话,为了让他死心,还用溯雪刺了他一剑。
这么一想,倒是能说得通了。
凤迟龄的心逐渐沉了下去,他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是想报仇吗?如果是的话为何之前没有杀了我,还要为我解毒?”
荆无忧似笑非笑道:“这不是还没有吗。”
话音刚落,一个阴影投下,一只手掐住了凤迟龄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一个吻狠狠地落了下来。
忽觉嗓子一痒,喉结一动,凤迟龄被迫吞下了一个东西,他捂着嗓子咳嗽了一声,已经顾不得对方的轻薄,咬牙质问道:“你给我吃什么!?”
荆无忧挑眉回答道:“毒|药。”
没等凤迟龄破口大骂,荆无忧就抱着他朝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径直走去。
马夫看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前来,也是一脸的和蔼,丝毫不惊讶。他谦谦恭恭地撩开帘子,好让两人方便进去。
荆无忧将凤迟龄小心翼翼地放入车厢里的座位上后,为以防他胡乱动作,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荆无忧道:“出发吧。”
凤迟龄斜眼看他。
对方的坐姿非常随意,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在感觉到一股带刺的冰冷视线打在侧脸上后,微微撇头,撑着腮帮子似笑非笑地看他。
凤迟龄依旧冷冷睨着他,准备动手。
他只是不能走,又不是用不了修为。一团蓝色灵力在掌心中呼之欲出,荆无忧似乎一下便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沉默须臾,淡声问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随我回去吗?”
凤迟龄气得笑了:“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去,回哪去?”
擒着他手腕的力气很大,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挣脱。凤迟龄讶异地看向他,匪夷所思。
他就算中了毒,好歹也是化神期的修士,怎么可能毫无招架之力。
从始至终,荆无忧一直不偏不倚地看着凤迟龄的脸,见到他的表情之后倏地笑了,柔声说道:“你猜猜我现在修为进阶到哪一步了?”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凤迟龄的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好在对方很快就松了开来,双手枕在脑后,突然道:“我差点忘了你这个人太金贵,只是稍微用点力,身上居然就会留下痕迹,好几天才肯消,哎。”
凤迟龄:“……”
他指的是手腕上的指痕,可这说法不仅变扭而且还……
“距离皇宫还有一段时日,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吧。”
他不说的话凤迟龄还没注意到,荆无忧的眼睑下方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浅浅的灰色阴影。
仔细瞧瞧的话,脸色也不太好慢,像是很多天没有合过眼、好好休息过了。
也是,据洛尘所说,他此前连续七日一直不分昼夜地守在自己的床边,哪怕知道自己只是入眠,并无大碍。
对此,就连凤迟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看向荆无忧的眼神有多么的柔和,甚至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而这一下恰恰跟对方对上了视线。
荆无忧似乎愣了那么一下,然后笑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嗓子也有点哑,五官除了俊美还多了点以前不曾有的阴郁。这些年里,他过得一定不好。
鬼使神差的,凤迟龄慢慢抬起一只手,荆无忧还以为他又要挣扎,瞬间皱眉,可刚想出手的时候,凤迟龄手掌心贴在对方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荆无忧怔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凤迟龄移开视线,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困的人不应该是你吗?我答应你暂时不会跑,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荆无忧一把抓住那只即将离去的手,将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向凤迟龄的眸子中带了点涟漪。
荆无忧有些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凤迟龄反问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荆无忧想了想,逐渐敛起了笑意,眼睑微敛,睫毛一颤一颤,低声呢喃道:“可是我怕。”
他这软糯糯的样子让凤迟龄忍不住回想起
以前。
这下子,他瞧荆无忧的神色更软了,柔和如同一片水。
荆无忧被他看得心一个劲儿地狂跳,耳垂也蓦地红了。好半晌,他的嘴角才勉强扯出个弧度,疑惑道:“……你到底怎么了,干嘛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
凤迟龄收回视线,不自然地捏了捏的手指,气氛莫名尴尬:“没什么。”
最终,荆无忧还是没有听他说的那样睡了过去,只是抱臂小憩了段时间。马车行驶得很快,一路畅通无阻,不出三日便顺利抵达了南阳城。
这三天过去,凤迟龄觉得自己的手脚能够行走了,于是扬言不要荆无忧扶,荆无忧也难得听了话,答应让他独自下马车。可刚跳下马车时,凤迟龄脚腕一歪,就要往前跪倒,荆无忧连忙上前扶住,托着他的腰,哂笑道:“真是不小心,连下马车都要让人操心。”
凤迟龄:“……”
凤迟龄心道他这张脸在这几日的相处之下,可算是丢尽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西南北各有千秋。巫华宗一派素衣,南阳城一眼奢华,抬头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金碧辉煌的殿门,宫人整整齐齐排在两侧,似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