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110)
武独却只是把手伸到他怀中,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枚金珠,看了眼,便随手塞回去。
段岭:“!!!”
段岭这才知道武独怎么会任凭自己去见赫连博了,果然没安好心,身上收着这蜈蚣,若有人解他衣服摸他,便说不得要被它咬上一口。当场毙命是未必,但一番折腾是少不了的。
“我说了。”段岭答道,“他不会对我怎么的。”
武独嘲道:“便对你怎么了,也不干我的事。”
段岭嘴角抽搐,孰料武独又从段岭身上摸出一张纸来,问:“这又是什么?”
段岭想起来了,朝武独道:“赫连……赫连公子说,附近埋伏了不少人。”
武独:“什么?”
段岭忙把赫连博透露出的消息告诉武独,武独一脸震惊,段岭说:“我……这个,我想,潼关很不安全,得马上报给牧相,否则麻烦就大了。”
“不一定。”武独听完段岭描述的整个经过,盘膝坐在床上,说:“万一那蛮子在骗你呢?”
“不会骗我的。”段岭说,“骗我又有什么好处?”
段岭本来没往这处想,然而武独这么一说,段岭才被提醒了,赫连博会骗他吗?不,他不会,虽然与赫连博的情谊是关键,但从这些事件中,段岭也知道赫连博需要稳住朝中局势,不会无聊得编造这么张地图来骗自己。
他眼里带着犹豫,抬眼看武独。
武独把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刚一翻过来,便点头道:“唔,不会骗你,是我多虑了。”
段岭看到纸的背面,画着自己的画像。
段岭:“……”
武独抬眼瞥段岭,说:“画得不错,惟妙惟肖,克己复礼,没有宽衣解带,一晚上都在谈情说爱,认真画像?”
段岭忙道:“不……”
武独要下床去,段岭忙拉住他,叫苦道:“你饶了我吧!真的没这回事!”床榻像个小小的空间,四周被蚊帐封住,与武独处于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手动脚的,那气氛极其暧昧,然而武独却似乎心烦意乱,回手一点,点在段岭肋下,段岭登时半身酸麻,使不上力,武独起身走了。
段岭见武独又要发脾气,忙大叫一声,倒在榻上。
武独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他,段岭捂着肚子,叫唤道:“肚子疼,肚子疼……”
武独只得上前来看,段岭便躺着不动了,恳求地看着武独。
武独:“……”
段岭这么一闹,武独又没脾气了。
“你……”武独手指戳段岭的头,段岭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根据他对武独的了解,任何解释都不会有结果。
第73章 暗室
“躺躺躺。”武独一脸烦躁,上了床。
段岭才放心了些,小声在武独耳畔说:“接下来怎么办?”
武独却不想听他啰嗦,翻了个身,背朝段岭。
“喂。”段岭扳着他的肩膀。
“咱们得怎么想个办法。”段岭说,“把这里稳住,万一那两万人杀进来,潼关可就危险了。”
武独侧过手,覆在段岭脸上,把他直接按得躺回去。
“担心这么多做什么?”武独道,“又不是咱们管的。”
“可是……”
武独不再理会段岭,段岭心道那封信怎么办呢?得怎么想个办法,把消息传递回去,可是,牧旷达会答应他的条件么?绝不能直接杀了边令白就走,否则这里就乱了。
先前计划是杀人,偷东西,得手就走人。然而现在干掉边令白,党项虎视眈眈,在侧窥伺,随时可能会杀进来。段岭闭着眼沉睡,只觉横竖都是麻烦。而且还没有证据,说边令白意图谋反吧,只是嘴上说说……虽然他确实有这个心思。
黑夜里,段岭躺着一动不动,突然感觉到武独动了动,武独轻轻地抓起段岭搁在他身上的手,放到一旁,又小心地搬起段岭的脚,让架在他腰上的一脚滑下去。
段岭心想你尿个尿,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接下来,武独一转身,顺势翻下床去,无声无息,光脚站稳,拿起先前藏好的黑色夜行服,再次穿上。
段岭:“去哪?”
武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段岭说:“带上我吧,带我带我。”
“半夜三更的,还不睡?”武独说。
“你自己不也没睡。”段岭隐约猜到,说,“去边令白的卧室么?”
武独“嗯”了声,段岭心道聪明,敌人刚跑,这时虽说府外守备森严,但对边令白来说,却是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毕竟刺客一失手,便会暂时退去,蛰伏等待时机。
武独犹豫片刻,推门出去,说:“别穿靴子,会发出声音,走。”
段岭穿着单衣出来,一人身上雪白,另一人浑身黑衣,段岭哭笑不得,心想在夜里这么明显的目标,武独你换了一身黑,有意义吗?一抓也是抓俩。
正要朝院里走时,武独却把段岭打横抱起来,一跃而起。
段岭个子也不小了,武独抱着他却丝毫不费劲,快步穿过庭院,到得木廊前,轻手一推门,两人闪身而入,武独一手拖着段岭手腕,两人在拐角处一立定,隐进阴影中,同时两名巡夜卫兵擦身而过,恰好错过了缝隙。
武独四处观测,同时耳朵动了动,一手环过段岭腰间,跃上房梁,从房檐处直接翻上屋顶,段岭不禁想起那天上京的夜晚,李渐鸿带着他飞檐走壁,去救拔都的记忆。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一轮圆月下,段岭突然对武独生出奇怪的感情,仿佛父亲又回到了他的身旁。
他侧过头,靠在武独肩前,抱住武独的腰。
武独:“!!”
武独正要快速通过最后一段,突然脚下一滑,哗啦啦带着瓦片,与段岭一起摔了下去,段岭差点叫出声来,两人摔进了院子里。
“什么人!”
“有刺客——!”
响声登时惊动了侍卫,武独那表情简直要抓狂了,段岭一脸茫然,两人躲在假山后,武独一手扶额,满脸“老子一世英名付诸流水”的表情。
侍卫们战战兢兢,拿着刀剑,站在走廊下,挨处检查,却什么也没发现,武独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院外反方向扔去,划出一道弧线,掉在十余步远的屋顶上,发出声响。
“朝那边去了!”侍卫说,“快追!”
院里人才一时全部走光,武独朝段岭怒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段岭说,“我做什么了吗?”
又有人过来了,武独只得与段岭快速地通过走廊,来到边令白的卧室前。武独朝段岭比了个嘘的动作,段岭的心砰砰地跳。院外有两名卫兵把守,武独便绕到卧室后,站在窗下。
武独一身黑衣,光着脚,长身而立,稍稍侧过头,耳朵朝向房中,那世间万籁俱寂,段岭闭上眼,仿佛听见了静谧的夜里花开的声音。
“居然半夜三更的也不睡觉。”武独推开窗,跨进去,段岭跟着进去,入内回身关上窗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边令白不知去了何处,想必是惊吓过度,正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