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151)
虎子挺起了胸脯,为自己能救下这么厉害的人感到自豪。
“大哥哥,那个人如今还在徐州城里吗?”虎子贴着苏岑坐下来。
苏岑苦笑,暗道怎么这个话题还没绕过去,摇摇头道:“不在了吧。”
“那他一定也在别的地方等着你!”
苏岑笑笑,对着漆黑一片的徐州城点了点头。
虎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野树莓递给苏岑,两个人一边吃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虎子问:“你有多喜欢那个人啊?”
苏岑反问:“你有多喜欢二丫?”
虎子小大人似的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举着手里的树莓道:“如果我有一把果子,我会分给二丫一半。”
苏岑笑了,夜风乍起,吹散了翻滚的阴云,那一瞬间,苏岑好像看见了久别的月光。他轻声道:“我会给他全部。”
第二日天空难得放晴,从高处一眼望去,澄澈一片。这是个好兆头,众人信誓旦旦,今日一定能找到徐州那些人。
事情果然顺利的很,他们刚到徐州城外就碰上了摇船出来寻人的官差,告诉他们人都在栖凤山的行宫里。
苏岑谢过官差,领着众人绕开被水淹没的徐州城,换了条路上山。
每一步都走的谨慎小心,脚步都有些发颤,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闪失。同时又无比激动,恨不得生双翅膀飞上山去,迫切想投进那人怀里,亲一亲,摸一摸,再问一句“想我了吗”?
万万没想到,却是在山脚下被人拦了下来。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山脚下有两个官差值守,都对他们放行了,看见二丫随口问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了”,又有人随口答了一句“有些发热”,苏岑眉头一皱,便见那两个官差跳出去两丈远,两把长|枪把他们拦住,说什么也不让上山了。
苏岑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只是发热,不是瘟疫,嘴皮子都磨破了,那两个人愣是无动于衷,两把长|枪对着他,虎视眈眈的。
苏岑说累了,也懒得对牛弹琴了,就地在石阶上一坐,“把你们刺史给我叫来。”
看两个官差犹豫又补了一句:“就告诉梁方,他若不下来我们就在山脚下哭,惊动了王爷让他自己看着办。”
等了一柱香的时辰梁方果然下来了,上下打量了苏岑一眼,看人一身难民装束跟身后那些人也没甚区别,皱着眉不耐烦道:“就是你要见我?”
苏岑也懒得虚以委蛇:“我们要上山。”
梁方看了看苏岑身后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问道:“你们是哪儿的人?”
苏岑犹豫了一下,就见曹二叔猛地站了起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是……”
还没说完便被苏岑一个眼神打断了。
曹二叔蹲下偏头抽闷烟,心里纳闷,他怎么也对这小子言听计从了?
苏岑回过头来对梁方道:“我们是曹村人。”
梁方眼里一寒,眉间川字纹更深了些:“曹村?哪个曹村?”
苏岑轻笑了一声:“梁大人治下有很多曹村吗?”
虽然是笑着回话,但是听得出语气不善。梁方一甩衣袖,“你们中有发热的人,不能放你们上山。”
“是不能,还是梁大人不敢?”
梁方怒目而视,“你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问梁大人,同是治下百姓,为什么要区别对待?难道徐州人的命是命,曹村的就不是了吗?!”
“你放肆!”梁方身后那两个官差上前一步,“梁大人为了徐州百姓两天都没阖眼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这里诬陷梁大人!”
“是不是诬陷,梁大人敢带我上去找王爷对证吗?”苏岑冷冷看着梁方,“我这里有三大桩罪证,梁大人要不要听一听?
苏岑娓娓道来:“第一,私吞朝廷派发的修河款,中饱私囊而不用于正途,致使堤坝失修,洪水决口,徐州百姓无家可归;第二,强行修改河道,置治下百姓性命于不顾,致使包括曹村在内的四十五个郡县被淹,毁良田无数;第三,公报私仇,拦截曹村百姓上山,是怕事情败露牵连了梁大人的大好前程吧?这三桩大罪,每一条都能抄家砍头的大罪,梁大人认还是不认?!”
“你,你……”梁方向后一撅,险些被气昏在石道上,指尖发抖地指着苏岑:“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做过那些事?为什么要诬陷我?!”
“我是没有证据,”苏岑脸上带笑,眼里却冷的厉害,“那你也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他们得的是瘟疫,阻拦他们上山?还是说梁大人是想告诉我们,在这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王爷这还没走呢梁大人就这么急着欺压百姓了,等王爷一走,天高皇帝远,梁大人岂不是要自立山头改朝换代了?!”
李释病了几天,一直不见起色,祁林心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遂道下了这么些天雨总算放晴了,山脚下的鸢尾花开了,爷要不要去看看。
李释兀自坐在阴暗里喝那些苦的吓人的药,头也没抬便道:“不去。”
祁林没办法了,小声道:“算起来,今日该是苏大人头七了。”
李释手上一顿,指节僵硬地缩了缩,最后终是放下碗,起身道:“那下去看看吧。”
徐州百姓们看到病了这么多天的王爷总算好了,都打心里高兴,却又慑于王爷面上的冷峻,不敢上去打招呼。
李释下到山脚时,正遇上两个人吵得火热。说是火热,也不过是一人步步紧逼,一人节节败退。
言辞犀利,咄咄逼人,真有那个人的风采。
等看清了那张灰尘满面的脸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李释突然不动了。
祁林瞪大了眼睛:“苏……苏大人头七回魂了?!”
苏岑病了这么久真是好久没说的这么痛快了,咽一口唾沫缓一缓,刚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
巧舌如簧的苏大人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第132章 复得
李释像平日里那样冲他伸出一只带扳指的手,开口道:“来。”
一上一下的几级台阶,苏岑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久,阳光温煦,蝉鸣悠远,他踏过枝叶洒在地上的点点光斑,跋山涉水把自己交到那只手上。
刚进寝宫,李释便将人抵在门上,片刻不待地剥皮抽骨,将人吞下肚去。
没有缠绵,没有悱恻,李释提刀直入。
倾覆的痛意沿着脊椎而上,苏岑疼的整个人一激灵,痛喘了一声,刚回过一口气来便道:“再来!”
李释退出去些许,然后扣住那副瘦脱了形的腰,不遗余力地再度挺身而上。
苏岑的眼泪顷刻就下来了,他疼得厉害,却又觉得可以更疼一些,以至于在身体里留下烙印,让他每次回忆起这段日子,都能摸到痛处,反复咀嚼,在极致的疼痛里咂么出那点甜味来。
他哭泣着求,嘶哑着求,到最后神志不清了,还在求。
而李释有求必应。
苏岑一次次从昏迷中被惊醒,痉挛着、颤抖着、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人一双要把自己溺进去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没死在断崖下,没死在洪水中,死在了李释床上。
好像也不错。
一场性|事,搞得像搏斗,像厮杀,酣畅淋漓地释放,不管不顾地掠夺,两个人都像绝境里的困兽,只管一朝梦死,不求来日醉生。
一场幸事,叫做――失而,复得。
天光乍亮时,李释吩咐人进来换新的床褥,亲自动手给人沐浴更衣,等把人洗净了,抱上床去,怀里的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李释捏着那副尖细下巴问:“还要吗?”
苏岑意识已近模糊,拧着眉呜咽了一声,什么都没答出来。
李释凑近他耳边,引诱着他道:“说你还要。”
苏岑下意识地闭紧牙关,可那低沉的嗓音太具蛊惑,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喉头已经先一步做了决定:“还要……”